再说谢涵跨过长廊的门槛,站到了圆通指着的那间禅房前,刚要敲门,只见明远大师的声音响了起来,“进来吧。”
谢涵见此推开了门,屋子里有点暗,不过也能看得清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长者正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有一个炕几,炕几上有一盏油灯,火苗如豆粒般大小,尽管如此,谢涵还是看清了炕几上摆着一张棋盘。
“扬州一别九年了,大师可还无恙?”谢涵一边问好一边上前屈膝行礼。
不过她的身子并没有弯下去,因为一股力道拂向了她,她只得站住了。
“不可,施主现在贵为亲王世子妃,老衲是方外之人,这种俗世的礼节还是免了吧。”
谢涵听了笑笑,“大师也说了自己是方外之人,在大师面前,小女子也不是什么亲王世子妃,就是一个普通的俗世之人,或者说是故人之后。”
不知是不是“故人之后”几个字打动了对方,明远大师的脸上明显有了几分松动,看向谢涵的目光也有了几分暖意,“孩子,你过来。”
谢涵听了莞尔一笑,走到了大师身边,随即也脱了鞋子上炕盘腿坐在了他对面。
“这些年过的如何?”
“有好也有不好,最大的幸运是遇见了他并嫁给了他,因此我很感恩,也想把这份幸运延续下去。”
明远大师听出了谢涵话里的双关,与谢涵对视了片刻,终于笑了笑,“你很聪明,做的也好,会有这一天的。”
“多谢大师。”谢涵双手合掌说道。
“是你自己的福德如此,无需谢我。来,老衲看看你的身子如何?”明远大师伸出了自己的手。
谢涵见此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这才留意到棋盘上是一局残棋,而且还正是前些日子她和龙泉寺的方丈大师对弈的那局残棋。
“这?大师见过龙泉寺的方丈大师了?”谢涵直接问了出来。
对方此时已经捏住了谢涵的手腕,凝神诊了起来,并没有回答谢涵的话,谢涵见此也闭住了嘴。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明远大师放开了谢涵,“怎么后来又被伤了身子?”
“大师想必也清楚我和顾家的恩怨,当年父亲仙逝之后,顾家一直说父亲欠了他们的东西,可怜我父亲尸骨未寒,连棺都没入我二舅就带人把我家翻了个底朝天,对我也是又哄又骗的,见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便想把我带回顾家,我不肯,于是便有了那些恩怨。”谢涵苦笑了一下,简单解释了几句。
“难道你父亲临终之前真的什么也没有告诉你?”明远大师看着谢涵问道,同时也看了看谢涵空空的两手。
“父亲给了我一份手抄的《心经》,是大师的笔体,嘱咐我说如果我二姨父何昶的案子牵扯到父亲的话便让我拿着这《心经》来找大师换一样东西,如果没有,这份《心经》便留到我笄年或成亲之后再找大师讨换,不过父亲还嘱咐了我一句话,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否则我便有性命之忧。”谢涵半真半假地试探道。
真是指何昶的案子,假是指笄年或成亲后要讨还这些东西,其实父亲当年的原话是指十年后如何没有动静,这件事就此作罢,明远大师会帮他处理这些东西的。
可得知大师和徐氏的渊源后,谢涵对明远大师也不那么信任了,因此,她想把东西要回来,哪怕自己亲手毁了这些东西也比放在对方那里强。
“《心经》呢?”
“在京城,这次出京比较匆忙,我又是穿的男装,一路策马颠簸,我怕弄丢了,没敢带在身边。”
明远听了点点头,“老衲信你。”
的确,谢涵能说出《心经》的秘密,也能说出当年谢纾和他的谈话内容,他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彼时谢涵是谢纾唯一的骨肉,又聪明绝顶,这么重大的事情谢纾也只能是托付给谢涵。
不过这些年顾家没有从谢涵手里讨到半点便宜,这点倒是令他颇有几分惊讶。
不对,不光是顾家,还有赵王府,还有皇上,这些人谁又从谢涵手里占到了便宜?
想到这,明远大师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也试探地问道:“说起来你当年也不过才六岁,你父亲教你的话你都记住了?且你是怎么瞒过那些外人的?”
“很简单啊,不管他们问什么我就说不知道,我父亲就是这么教我的。”
对方听了这话似信非信的,看着谢涵露出了一丝颇有深意的微笑,倒是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对着面前的棋盘示意了一下,“听说你就是解了这局棋才得到玄慧方丈的青睐,来,陪老衲把这局棋下了。”
谢涵不知对方到底是何意,可也耐着性子陪他把这局棋下完了,最终她以二子落败。
“看来,这些年的棋艺长进不大。”对方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有点点的释然。
“乡居的日子没有名师指点,别说进步,没有退步就已经很是不错了。”谢涵回道。
“那倒也未必,你志不在此,没有长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