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依旧躺在炕上,比起在幽州时更瘦了,越显得颧骨突出,眼窝深陷,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跟几个月前那个威风凛凛意气风的一方统帅真的判若两人。.⒉3TT.
谢涵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外祖父,你,你。。。”
“行了,你就别假惺惺的了,你外祖父说有话要问你,你若真是个懂事的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也好让他走得没有牵挂。”秦氏嫌恶地说道。
顾霖听了这话眉头打成了一个结,抬起眼皮看了秦氏一眼,秦氏把头扭向了另一旁。
顾霖见此又看向了一旁站着的三个神色各异的儿子,再联想到方才三个儿子初见谢涵时说的话,微微叹了口气,“你们全都出去,就留涵姐儿一个。”
“父亲?”顾琰有点不太情愿都喊道,声音里满是质疑和不满。
“出去。”顾霖说完显然是累了,闭上眼睛喘了两口气。
“大哥,走吧,父亲是有话要和涵姐儿说,咱们去看看周太医来了没有。”顾琦上前拉了顾琰一把。
顾琰退后两步,盯着谢涵看了两眼,眼里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而秦氏更是不甘不愿地挪了下身子,慢悠悠地从炕上下来,路过谢涵的时候,也剜了谢涵一眼,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
谢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秦氏如今对她连表面的平和都懒得装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孩子,过来坐吧。”顾霖动了动嘴角。
谢涵只得上前几步,抽抽噎噎地问道:“外祖父,你的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这一刻的谢涵再次体会到了一种无以言明的无助和悲伤,她想到了父亲,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皇上和夏国的百姓。
纵然她再次为人,可依然改变不了父亲的命运,也改变不了祖父的命运,同样的,她也改变不了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争。
那么她还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孩子,别哭,人都有这么一天,你瞧,你爹你娘,还有我,都不可避免要走上这条路,所以你不用哭,说起来是外祖父是对不起你。”
两个多月的缠绵病榻,早已消磨了顾霖的斗志和生存意志,也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可即便想明白了,该盘算的还得盘算,丢不下的仍旧丢不下,这不,他又把谢涵接来了。
谢涵不知道这一刻的顾霖是不是真有悔意了,但她清楚一点,那就是顾霖肯定没死心,还想着用最后的亲情来感化她。
这不,谢涵刚想到这,只见顾霖又开口了,“孩子,你恨我吗?”
这个问题就有点不好回答了,说恨吧,谢涵怕伤了一位行将离去的老人的心,说不恨吧,那是骗自己。
“以前恨过。”谢涵略一犹豫,说了一句勉强算得上实诚的话。
其实,确切地来说她一直在恨。
只是自从知道这场战事和这位即将离去的老人有很大的关联之后,她不再盼望他离去了,甚至还尽量想法去延长他的寿命,不过这不代表她原谅了他。
谁知顾霖听了谢涵的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那就是说现在不恨了?”
谢涵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善意的谎言能让这位老人家走得更安心些,她不介意撒一个谎。
“孩子,记得几个月前你问过我一个问题,什么是最重要的,当时我没有回答你,你却回答我了,说是亲情最重要,换句话说,也就是亲人的性命最重要,对不对?”
谢涵再次点了点头。
她当然记得这个问题,彼时的她以为那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外祖父,所以斗胆问出了心里的疑团,同时也是想提醒他一下,时日无多,还是多顾念一点亲情多珍惜一下和身边亲人的相聚。
“现在外祖父可以告诉你了,在外祖父心里,顾家的利益最重要,我身为顾家的掌门人,自然要为整个顾氏一族谋划,就像我身为北方的统帅,就要为北方的门户安危负责。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涵姐儿,外祖父是做大事的,所以难免就忽略了这个小家,忽略了你们这些晚辈,可这不代表你们不重要,要知道外祖父汲汲营营算计了一辈子,为的不就是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你说外祖父说的对不对?”
这番话顾霖说得相当费劲,断断续续的,可谢涵还是耐心地等他说完了。
只是听完之后,谢涵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总不能说她并没有过上好日子,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过上好日子。相反,拜顾家所赐,前世她委屈自己做了妾,结果是一尸两命,今生她不听从顾家的命令,差点又失去了健康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顾霖见谢涵低头沉默着,也猜到了谢涵并不认同他最后那句话。
说起来也无怪乎这个孩子拿自己当外人,不用问也知道,这孩子在顾家的这半年只怕顾家上上下下没有人真正善待过她。
罢了,不管成不成,只能最后一试了。
“涵姐儿,外祖父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