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的忧心绝不是空**来风。
他心里明镜似的,皇上之所以想把谢涵弄进宫来做伴读,目的并不是仅仅是伴读,一来是皇上确实十分爱才,喜欢才学丰富的人;二来,自然也是为了那笔贪墨款。
那不是一笔小数,保守估计也有四五百万两银子,如今国库空虚,西北的金州需要重建,北边有鞑靼和瓦剌人在挑衅,而一向富庶的江南这两年也不知怎么回事,不是水灾就是雪灾。
难,难,皇上日夜忧心,就盼着能找到那笔贪墨款,正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因此,王平为谢涵着想,并不希望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进宫。
还有一点,皇上讨厌女人议论国政,就连最得宠的夏贵妃在他面前也不谈政事,谢涵才刚卷了皇上的面子,这会又犯了皇上的大忌,别看谢涵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皇上,可皇上翻脸起来谢涵同样兜不住。
这不,王平刚想到这,只见朱栩很快变脸了,厉声问道:
“这番话是谁教你说的?”
“回皇上,没有人教过臣女,臣女也没有跟别人讲过,《三国志》里有一句话,叫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臣女觉得同样适用到大夏和鞑靼,大夏和鞑靼这些年打打停停的,打几年又消停几年,消停几年又打几年。皇上,臣女说些话不是盼望战争,相反,臣女害怕战争,臣女曾经听祖母讲过很多年前咱们和鞑靼的战事,讲过战事一起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流离失所,伤兵们得不到及时医治,饥饿、病痛、时疫等全都来了,所以臣女便想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回报当年皇上在扬州对臣女的眷顾之恩。”谢涵说完跪了下去又磕了一个头。
朱栩盯着谢涵的头顶思索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朕小瞧你了,没想到你有如此胸怀,可惜啊,你要是一个男孩就好了,朕一定让你出将入相。”
“回皇上,臣女五岁那年曾经和父亲一起去见大明寺的明远大师,彼时父亲和明远大师在手谈,臣女坐在一旁观棋,明远大师问臣女可看得懂,臣女点点头,明远大师随手考校了臣女一步棋,臣女误打误撞走对了,明远大师夸了臣女一句‘令嫒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难得。’臣女记得父亲当时也说了一句可惜臣女不是男孩身。明远大师摸着臣女的头说,只要有一颗慈悲向善的心,男也好,女也罢,都能造福于百姓,所不同的是受益的百姓有多有少,明远大师还说了,佛祖和菩萨们是不会根据一个人的富贵贫穷来保佑谁,而是看他有没有一颗向善的心。”
谢涵之所以提到明远大师,是因为她想借明远大师来唤起皇上和夏贵妃的记忆。
果然,她的话刚说完,夏贵妃的眼圈红了,“这孩子,说的真好,要不是知道你留在外面能做更多的大事,本宫都想把你留在身边好好疼爱疼爱你。”
她也想起了明远大师,要不是明远大师,她至今只怕还怀不上孩子呢。
因此,不冲别的,就冲明远大师,她也得把谢涵护住了。
朱栩一听夏贵妃的这句“留在外面能做更多的大事”也沉思起来。
是啊,这孩子才九岁,在乡下才两年时间就折腾出了这么多大事。
自建庄子,虽然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可也给更多人带来了生计;自建村墙,虽然最初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产,可也保护了整个村子,也带动了别的村子效仿;自种药材,是为了让药材降价,百姓们可以看得起病以及有朝一日为他分忧。
这样的人才留在宫里是不是可惜了?
伴读,什么人不能做伴读?
可谢涵在外面做的事情却是独一无二的,这样的人他若把她禁锢在了高高的宫墙里,岂不埋没了她的这身才华和慈悲胸怀。
可是话说回来,谁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因为心虚想掩盖她父亲犯下的罪行所以才想着做点好事来赎罪,要不然的话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心思?
九岁,九岁,朱栩回忆起自己九岁时在做什么。
他从记事起便被自己的生母教会了戴着面具在宫里讨生活,不到十岁便学会了两面三刀、见风使舵、口是心非、虚以为蛇、落井下石等等阴暗的手段,因此,不排除谢涵也很有可能在跟他虚以为蛇。
想到这,朱栩把对谢涵的喜欢减了几分。
这个孩子,他还得再好好看看。
从宫里出来,谢涵的后背全都湿透了,站在宫门外,谢涵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晕晕乎乎的,真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看什么呢?”依旧是王平送她出来的。
“在想一个词语,重见天日。”谢涵说完,冲王平灿烂一笑。
“是该好好想想。”王平说了一句双关的话。
没办法,碍于身份,他不能向谢涵透露太多,这已经是逾矩了。
“多谢公公,有劳公公了,对了,我打算在京城也开一家淮扬饭庄,以后公公馋了的话也有了去处,我会命阿金在那当管事的。”谢涵临上马车之前转身说道。
她也是临时做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