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火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四周静悄悄的，偶闻几声狗吠声。程宸雪睁开眼睛回过神来之后，才发觉自己有些饿了。揉着自己的小肚子，想着以往奶娘钱氏的周全妥帖，不由得又是一阵黯然。

现在自己是没爹娘撑腰，没奶娘宠溺的孤儿了，程宸雪吸了吸鼻子，借着打量自己的临时闺房转移忧伤。

粉红色的帐子，梅花图的屏障，青花瓷枕，白牡丹图的床单被罩，一应都是新的，虽比不得自己之前的闺房雅致，倒也算合自己心意了。

“小姐醒了吗？要起身吗？”

“嗯，我有些饿了，你进来伺候吧！”

进来伺候的小丫头看上去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干起活来却利落娴熟，显然是自小就开始培养的。

程宸雪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这一身粉红色桃花的长裙，又看着镜中人的脸，不由得想起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了。

“小姐真好看，小雯也见过不少大家小姐，不过像小姐这般年幼就如此气度不凡的真正是头一回见。”

程宸雪听她说的恳切，不是敷衍之语，不由得也微微露出了笑容。“都是你手巧，以前呀，母亲总是说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只让奶娘给我梳辫子，不是两条冲天辫，就是两条大麻花辫，今儿你给我头顶梳一朵桃花，扎一根白玉簪子，后面的头发自然垂顺下来，我自己瞧自己，也比平时多了几分灵气。”

小雯见程宸雪喜欢，面上笑容不由得也多了几分。“小姐长得好看，粗布麻衣也不能淹没住小姐的风华，容大人在前厅候着了，早早就吩咐小雯了，若是小姐醒了，梳洗好了，就请着过去。”

程宸雪微微有些感动，患难见真情，自己这时候还算个什么小姐呢，难得容平还顾念主仆情谊，若说十年养育之恩应当的，那么锋藏了？想到锋藏，程宸雪就来气，半月前他离去时的决绝，程宸雪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程宸雪来到前厅时，容平正拿着中庸研读，餐桌上放着几样可口小菜，都是程宸雪喜欢的菜式，还有一碗香甜的小米粥。

“小姐，你来了，这都是我刚刚热好的，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程宸雪在容平上首坐定后，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野干菜嚼了嚼，只觉得香脆爽口，不由得又夹了一大碟放在面前细细品尝了起来。

小雯在屏风外头伺候，这是容平早就吩咐了的，程宸雪吃饭不喜欢外人伺候，也不习惯人多看着。

容平拿起自己的筷子分别夹了几样菜放到了程宸雪的菜碟里，见她吃的舒心，莫名的，微皱的眉头也跟着舒展了起来。

“你怎么不吃，来，你也吃，往常母亲总是说，吃东西要一起吃才过瘾。”容平看着程宸雪给自己面前夹的一座小山，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他并不饿，不过在程宸雪期待的视线中，也只得缓缓的静静地吃了起来。

“小姐，你是怎么回到京城的，少主了？他怎么没同你一起？”

“别张口闭口小姐小姐了，以后你就叫我宸雪。对了，那个红衣怪人怎么会变成你的少主？我记得你八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了，若是中途这么大的变故，父亲不可能没有察觉的。”

容平放下筷子，拿出手帕微微揩了揩嘴角，实则他吃的优雅斯文，唇边是不染一丝油污的，不过这也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了。

“宸雪有所不知，我是一个遗孤，自呱呱坠地就被主人收养。养到八岁时，主人让我去接近将军，将军见我聪明可爱，悟性极高，就带在身边教导了。”

“那锋藏呢？那就难怪了，父亲一向惜才爱才，自不愿明珠蒙尘的。”程宸雪说起自己的父亲，不禁有些感慨，一代儒将，琴棋书画皆通，尤其善音律，当年因此还流传着那么一句话，曲有误，程郎顾，就是这么一个仁爱慈善，才色艳绝的男子，竟落得如此下场。

“锋藏跟我遭遇差不多，不过在天涯阁时，我一直追随少主，而他则是跟着主人。将军确实世间少有的大才，还有夫人也是，世间奇女子，好多闻所未闻的说法，让人受益匪浅。”

听到容平对自己母亲的评价，程宸雪忍不住有些想笑了，记忆中的母亲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似的，每天风风火火的，也就自己的父亲受得了，换做这世人任何男子，估计都要遁地而逃。

“母亲确实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多，我还记得，她跟父亲说，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然后了，天上的世界男女平等，有比马车快很多倍的汽车，还有可以飞的像大鸟一样。最最好笑的，我母亲说，天上都是一夫一妻，都只生一个孩子。我都看得出来这是母亲瞎编的，天上的仙女，古书有记载，可不像我母亲那样，偏我父亲信痴了，竟真的只娶她一人，只生下我一个孩子！”

“将军是性情中人，对夫人极为宠爱，莫说信夫人，就算去摘月亮，摘星星都是愿意的。”

“哼，偏偏就他俩恩爱，一直说什么要过二人世界，竟狠心把我丢给奶娘和一堆仆人，如今倒好，两人不知中了什么邪，往雪山深处一藏，这世上的纷纷扰扰再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