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启三十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有一行商旅打扮的车队错过了进城的时间,便在城郊简单的支了一个茅棚,然后拾了一堆柴火,一个个曲抱着手臂,围着烤火,注视着扑哧扑哧柴火断裂的火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扎着两条大辫子的小姑娘,看着众人凝重的模样,颇有些乏味,拉了拉自己奶娘的衣袖,仰头眨巴着大眼睛道:“奶娘,不过是进京见姑姑,为什么程管家他们这么沉重?”
钱氏看着自己粉雕玉琢的小主人,极是怜爱,不由得伸手抚了抚她的鬓角,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脸上倒是挤出了几许笑容来。“宸雪乖乖的,回马车上睡觉去,这样的话,程管家他们就会开心了。”宸雪半信半疑的扫视了一圈众人,见果然他们接触到自己的视线时,脸上都有回暖的迹象,便为了众人安心,假装信了。
“容平,锋藏,你俩都是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算得上半个义子,我老婆子不过白多嘴几句,不过这一路从边境回到京城实在太平顺了,也难怪程管家和几位副将心里不安,咱们这趟进京,都要约束好自己,不要再给小姐添麻烦了。”钱氏把宸雪抱进马车,安置好后,出来时,忍不住如此对守在马车前后的两个少年说了几句。
锋藏倒也罢了,整个人冷冰冰的,仿佛是这冬夜寒冷的化身,听了也没什么表现,只是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了。容平是白面书生模样的,一向是八面玲珑,跟他打交道的人,来来去去,也没人说他半个不好的。听了钱氏的话,正要安抚几句,却突然被一股淡淡的,极细又极魅人的香味打断了思绪。
“不好,食人散,快闭气,锋藏觉出了不对劲,赶紧出声提醒大家。”却还是迟了一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程管家和那些副将们已经软软的侧倒在了地上,分明已是气绝身亡。容平扯出袖中手帕捂住水袋口,低声道了声冒犯后,掀开车帘,捂住了在黑暗中瞪大眼睛,一脸茫然的宸雪的口鼻。
人生无常,这下真是演绎的淋漓尽致,宸雪来不及看着众人的尸体,尤其在看到趴在马车扶手边钱氏的尸体后,强忍的眼泪终究是如泄洪一般滴落了下来。
风呜呜呜呜的刮了起来,将锋藏的一身黑衣,容平的一身青衣,宸雪的一袭粉红长裙,吹的吱吱作响,不远处的火堆早已被吹的四分五裂,仿佛鸟兽散状。
容平横抱着宸雪,锋藏在前面开路,大概疾奔了三四里地的时候,不得不停了下来。此时,食人散的气味已经散尽,再不能伤人,宸雪早不能忍受被容平禁锢在怀里的滋味了,这下,停了下来,也不管有没有危险,第一个要求,就是放她下来。
容平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主仆有别,不愿忤逆宸雪的意思,将她放了下来,和锋藏形成拱角之势,将宸雪护在了中间。宸雪刚刚大哭了一场,眼眶还有些泛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残余泪珠的湿润,雪白的肌肤,有泪水洗过的咸粘,小巧的鼻子还微微有堵塞的鼻音。
宸雪在地上站稳后,视线不由得就被前方的一抹红色吸引了,那是鲜血淋淋的红,那人背对着他们,如墨的三千发丝,仅用一根红丝带轻轻绑住,在结尾处打了一个桃花结。他的周遭竟然盛开着许多桃花花瓣,桃花花瓣竟然都是血红的,宸雪看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的打了一个寒战,身上的粉红色披风在温暖,却也挡不住心底源源不断涌出的凉意了。
锋藏,容平相视一眼,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锋藏长剑入鞘,容平也唰的一下将打开的扇子合拢了起来。两人颇有默契的一同向着红衣男子跪了下去。
“锋藏,容平拜见少主,十年不见,少主的漫天飞花,没想到已经练到以气运物的境界,想必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是少主的对手了。”
眼前这变化实在太快了,宸雪捂着嘴巴,诧异的瞪着红衣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左右两边打量了一番,确定不会再有人来救自己后,宸雪豁然平静了下来,他想起父母临走之前对她说的话了,如果不能改变,就平静的接受,这样也不失为一种高贵。
宸雪记得茫茫雪山里,父母相携着渐渐走出了她的视线里,她知道这一走意味着什么,她在得知父母的决定后,哭过,闹过,可是还是什么也没改变,唯一的,父母留了那么一句话给她,是的,接受吧,这样也不失为一个世家小姐的高贵,她已经十岁了,只是装着不懂生死,其实,她早已经懂了。
颜卿之收起四周的飞花,转过身来,面目却并不如宸雪想的那般狰狞可怕,他的嘴角眼角噙着一抹微笑,怜悯嘲笑不屑,长得很好看,不是那种用心妆扮精致的漂亮,它那样一个人,整个神韵就足够令人沉醉了,他的五官如何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宸雪不服气,揉了揉眼睛,硬要把他的脸看清楚,他才不要脸都没看清,就被一个人的气场折服了,这说出去多丢中原程氏的脸。
长眉,桃花眼,直挺的鼻子,饱满的脸颊,菱形的上挑的嘴唇,宸雪看清这张脸后,惊艳的同时,微微又有些生气,她觉得老天真不公平,人的灵秀,设有十分,倒有五六分都给了这男子。
“起来吧,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