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溪如银链般穿过山崖,奔流而下。不语就坐在溪水旁,溅起的水花犹如一颗颗珍珠落在他脚边,他静静地看着水中的倒影,漆黑的眸子显得有些空洞。
何夕走到他旁边蹲下来,伸出手划拉着水。
见到她来,不语略微有些惊讶,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你怎么一个人来后山了,就不怕被灵兽吃了?”何夕挽起袖子玩开了水。
他眼中是望不透的深渊,嗓音冷冷清清,“今天早上你说缺少一味玄菇草,我便上山来替你寻。”
“哦,那寻到了吗?”何夕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嗯,”他面色依旧平静,“没有。”
“不语,”她嘻嘻笑道:“你说谎都不脸红的。”
他沉默了许久,低下头看着水面。
“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不应该有任何事情有瞒于我。”一向嬉皮笑脸的何夕突然严肃了下来,眼中多了些许冷漠。
不语低垂着眼,“你没有灵力,感知能力却如此强劲,尽管我极力掩盖了气息,你却还是能够准确无误地感知到我的所在一路寻来。感知力和灵力是相生相伴的,你又是如何做到没有灵力,却有如此可怖的感知力?”
何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继续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人,身后是怎样的势力?有着怎样的过去,但是我明白,你救我,并不是出于善意,只是想我这条命能够为你所用罢了,我看得出,我看得出你笑容里的冷漠。”
何夕像是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不起一点波澜。
何夕知道,日后必将会有一场恶战,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她需要一个人能心甘情愿的为她铺出一条血路,她从一开始就看出不语不是凡人,就算手脚筋骨全断,日后也必能恢复,只是没有想到他能恢复的这么快。何夕在赌,她倾尽自己所有能力去治好他,赌他能在日后以命相报,以死相依。
现在她觉得,这个赌,她赢不了。
何夕扯了扯嘴角,自嘲地一笑,起身离去。
不语却突然紧紧抓住她手腕,眼中似有烈火直直地看着她。何夕一愣,微微皱眉甩开他的手:“你若非心甘情愿,我留你有何用?你走吧,该去哪儿去哪儿。”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不带一丝犹豫,只留他一个人木然地坐在原地。
她避开小路走在乱草间,脏了衣袖,染了鞋袜,几步后就入了密林。
何夕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闷闷的,她有些失落,失落不语没有跟上来。
一株带锯齿的小草划过她的脸,一道血珠子立马渗了出来,她“啧”了一声,在心里对自己说,人家只不过揭穿了你的谎言,你还不乐意了?
她倔强地昂起头,扒开草继续往前走。没错,就是不乐意了,我辛辛苦苦用了那么多上好的灵药救你,花了一年的时间把你养肥了,现在可好,捅破我面目就跑了,我又成孤家寡人了,我就是不乐意了,不乐意怎么了?!
她气呼呼地咬着牙,不乐意也没用,你自己叫人家走的。
她梗脖子往前走,又走到了那条小溪旁。
但那里空无一人。
她笑笑,希望越大就失望越大,你往人家心口上扎了一刀,还奢望人家心甘情愿的让你扎第二刀,得寸进尺。
何夕一脚踩进水里,凉凉的,蛮舒服,她走到河中央,水刚好没到她腰间。
溪水奔涌着,沿着前面的缓坡顺流而下,一直流到山脚,环住曲胥江城,何夕往水中一躺,如一片落叶顺着水流下山,她懒得自己走了,便想借助溪水到城边。她一直睁着眼,看着周围的景象不停地变换,慢慢地,溪水不再是冰凉,而是寒冷,从皮肤一点点渗到骨头里。
何夕已手脚冰凉,却依旧不想动,不知撞了多少石头后,她被冲到岸边。
她冷冷地笑着,看吧,这就是依靠别人的后果,你想依靠溪水回到胥江城,却被石头撞疼了身子,冷遍了全身,最后被无情地冲到岸边。
她爬起来,搂着胳膊瑟缩着,打了三个喷嚏后颤颤巍巍地往回走。还是靠自己吧,别人靠不住,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去涉足,谁能帮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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