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复气得快要吐血了。如果不是大女儿在搞鬼,他今天就用不着在长房的人面前丢这个脸!
他为什么要催着大女儿到长房来给小女儿赔不是?小女儿秦锦春不过是个孩子,哄几句就行了,只要她松口,说泼水那事儿只是姐妹间闹着玩儿的,泼了一茶杯的水而已,没啥大不了的,并不是秦锦仪故意,那这事儿就算抹过去了,东宫太子妃那边也有了交代。到时候秦锦仪想要再说好人家,也没人会拿这事儿说嘴。这都是为了大女儿好,为了她将来能有个好前程,秦伯复觉得自己简直是呕心沥血,可秦锦仪她就是不买账!
在家时,哭着闹着不肯来。好话说尽了,吓唬的话也说尽了,她才松口,说等伤好了再说。秦伯复分明觉得自己那一脚没踢多重,虽说看上去青紫一片,似乎有些吓人,但秦锦仪能走能动,可见并没有大碍。大夫也请来了,药也敷上了,该喝的药汤一剂不少地灌着,大夫也没说什么,哪里就瘸了呢?坐车去坐车回,路上再叫丫头搀扶着,顶多就是在屋里走几步,什么大不了的事?早把这事儿了结了,大家也能安心不是?就要趁着如今外头人人议论的时候,把“实情”传开来,才能挽回秦锦仪的名声。否则事过境迁,人家哪里还管得着她是真欺负了妹妹,还是一场误会?人家早就认定她是个脾气暴躁冷情寡义的人了,怎么辩解都不会有人信!
结果秦锦仪就是不肯来!非要说腿疼,伤得重了,下不来床了。老太太薛氏又在一旁护着,秦伯复拗不过她们,也有些担心大女儿腿上真个落下毛病来,日后连寻常人家都嫁不了,只能再容她多养几日。谁知道今儿一大早,他偶然兴起,惦记着大女儿的伤,想去她屋里瞧瞧她,就正好遇上她叫她的丫头把药倒到后窗台下。
哭着说腿伤了不能动,却不肯好好养,把药都给倒了,这分明就是装伤!秦伯复从小到大,就没少见过自家老娘薛氏靠着装病的把戏,去讹长房的许氏婆媳,每次都能讹到些好处来。可同样的手段被他的亲生女儿用到他头上了,他就再也容不得了。他费心费力为的都是谁?!这个孽女不知体恤父亲就算了,还做戏来哄他?!可见她的腿根本没有伤得那么重,早就好了,所谓疼得下不来床的说法,不过是推托着不肯去给妹妹赔不是的借口罢了。
这还了得?赔罪事小,不过是姐妹间闹个口角,可秦锦仪若不做出个知错能改的姿态来,他这个父亲在衙门里就要叫人笑话死了。女儿品行不端,不孝不悌,做父亲的又能是什么正派人?就算原本能轮得上他的好差事,也都叫旁人给占了去。人家可不会管他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女儿得了太子妃的青睐,因为外头的小道消息传的只有他的大女儿而已。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秦锦仪的名声与婚配的问题了,秦伯复要为自己的仕途和前程着想。他不能容忍大女儿再这样忤逆下去,她凭什么呢?若没有他这个父亲,她算哪根葱?!上一回的婚事她不肯答应,也就算了,十七岁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中年男人做填房,确实不大好听。可这一回分明就是她自个儿胡闹惹出来的事儿,她还不肯听从父命。说两句软话赔个不是,这样的小事她都做不来。他都把她拉到长房二门前了,她连下车都不肯,他还要她这个女儿做什么?!
秦伯复站在承恩侯府二门前的空地上,指着大女儿所坐的马车破口大骂:“你今儿就是断了腿,爬也要给我爬到你妹妹面前去赔礼道歉!为着你一个胡闹,多少人跟着受罪?你还不知足?!叫你做点小事,你都不能答应,我还能指望你什么?!养在家里,还要耗费伙食,做衣裳打首饰,哪一样不要花钱?!将来你嫁出去,还要我再赔上一笔嫁妆银子。倘若你嫁得好人家,能让我跟着沾光,也就罢了。偏偏你又不争气!如今你都名声扫地了,只怕连破落户都看不上你,我还养你做什么?光知道吃白饭还要给人添堵的赔钱货!”
薛氏在后面的马车上听得不象,掀起车帘,也不下车,就直接跟儿子吵起来了:“你骂她做什么?那是你亲闺女,挨了你一脚,你不知道心疼,我心疼!那伤是实打实的,谁瞧了都知道伤得重,你凭什么说孩子是装的?倒药又怎么了?那是因为大夫开的药太苦了,孩子受不住!她还是个孩子,孩子哪儿有不怕苦的?回头说她两句,不许她再倒药就是了。可她外敷的药天天都换的,我亲自盯着换,一次也没差过。你要是说她伤早好了,不过是装作没好的样子来哄你,那断不可能!不好好用药,她腿上的伤要是留下后患,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仪姐儿又不是傻子,能这么没成算么?一场误会,你们父女俩在自个儿家里把话说开就行了,何苦在长房这边闹,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秦伯复冷笑:“这孽障自己都不怕叫人看了笑话,我有什么好怕的?如今想求个好名声嫁进好人家的又不是我!母亲就别再纵着她了,这孽障都叫你纵容坏了,再宠下去了,也不过是个白眼狼罢了!”
薛氏与秦伯复母子俩就在承恩侯府的二门前吵起来了。
秦锦仪坐在马车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父亲骂得那样难听,她听着生气又委屈,还觉得十分难堪。祖母倒是护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