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再与外甥女多说,转去听师母的嘱咐去了。
直到日上三竿时,秦家与冯家的船方才离了江宁码头,驶到长江水道上来。秦含真扶着祖母牛氏,站在甲板上,远远瞧着岸上的谦哥儿抽泣着向他们挥手,一边给祖母拭着泪,一边也不由得涌上几分离愁别绪来。
终于,到了离开的这一刻了。
船队离了江宁码头,便斜渡长江,到了对岸,然后转入运河口,直驶扬州。他们船队船多人多,载的货物也不少,这一路都打着永嘉侯府的旗号,沿路关口不敢为难,倒是有许多小官小吏赶上来讨好,因此船走得并不快。到了扬州时,已经是傍晚。秦柏想着他们前年南下时,在扬州也只留了一日,便索性下令众人在扬州停靠,趁机多玩几天,也算是履行了对老妻牛氏的誓言。
秦含真一行人便在扬州游了瘦西湖,去了几处名胜古迹,又因如今跟黄晋成混熟了,后者提前给老家的人写过信,还有黄家士绅闻讯前来拜访秦柏,在城中有名的酒楼设宴给他们接风。
秦含真跟在祖母身边,留心打听了一下小黄氏的娘家人,发现扬州黄氏一族几乎无人知道他们家如今的消息。只有那位曾经与秦家人一道南下的黄二老爷,从黄晋成处听说过小黄氏的兄嫂侄儿侄女上京城去了,傍上了权贵人家,只是不知为何,一直不曾与京中黄家人接触,好象还刻意躲着自家族人。黄二老爷自然觉得有不妥,但族里人都不大在意这一支偏房旁系,还笑话过他们痴心妄想,并不关心他们如今的处境。他自个儿有心要打听,也没处找人去,只能在家唉声叹气。
因着曾经有过同行的情份,黄二老爷还私下托了周祥年,请他帮着留意侄儿一家的消息。至于他那个还住在江宁的兄弟黄六老爷,一直病着,身边也没人照顾,女儿在秦家宗房还自顾不暇呢,黄二老爷已是从家里派了一房家人过去照料,又贴补了些银子,想必黄六老爷还能支持一时,也不知能不能撑到不孝儿子一家回归呢。
说起小黄氏娘家人的处境,秦含真也只是跟着长辈们唏嘘几句,就抛到脑后了。秦克用这回没有跟着他们北上,说好了再过几个月才会随赵陌那边的茶叶商队出发。他这个正经黄家女婿都没出面,旁人何必多管闲事?秦含真跟着家人在扬州吃饱喝足,又买了些本地特产,便又坐船离开,继续沿运河北上,往淮安去了。
到了淮安,已是过了淮河。冬日里淮河以北的运河封冻,如今虽然重开了,但水位也不是很高,因此船走得并不算快。秦含真一行在淮安游了洪泽湖,正打算往别处逛逛,驻扎此地的河道总督府就闻讯来下了帖子,请秦柏一家与赵陌去吃宴,说是要给他们接风洗尘。
河道总督是位风雅人,设宴的地方也风雅得紧,乃是本地一处名园,名唤清晏园,颇有些景致可赏。秦含真跟着开了眼界,品了淮安的美味佳肴,还尝过了本地有名的茶馓,小日子过得还挺美。恰逢秦柏寿辰,他们还顺道在淮安给秦柏再过了一次生日,只在船上设了小宴,自家人乐和。牛氏、秦含真与赵陌都关了贺礼,连小冯氏都孝敬了两色针线,一家人和乐融融。
他们在淮安停留了几日,又继续北上,没多久就到了徐州,在徐州也多停了两日,把前年没玩过的地方都玩了。因想着再往前不远,就是山东境内,先前留意过的盐碱地,也可以趁机打听打听有没有懂得治理的人才。徐州又是大城,城中书坊不少,秦含真便劝赵陌去转一转,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农书,买些合适的种子。
就在这时,京城长房的书信传到了。信是秦仲海亲笔所写的,除了提及家中的琐事,就说到了一件京中的要闻。
那位深受皇帝宠信的王二老爷,终究还是没能撑过这场病,于正月底逝世了。
临终前,他见到了亲自来探病的皇帝,没有为兄长一家求什么恩典,只求了皇帝一件事,那就是希望皇帝应允,让他兄长与兄长的两个年长儿子辞官回乡荣养,有生之年,都不要再还朝参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