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从赵陌那里听说了李延朝病倒的消息,心里还觉得挺爽的。她问:“那他现在病得严重吗?有没有安心养病?该不会病了还不死心,非要找到太子殿下的下落吧?”
赵陌微笑道:“他那日一身狼狈地回到上元县衙后,当晚就病倒了,听说浑身发热,昏迷不醒。他的仆人给他请了大夫去,药吃过了,针也扎过了,都不怎么管用,热还是退不下去。他家师爷担心他烧得久了,会变成傻子,忙忙请了好几位大夫再去给他瞧。合该他走运,前头那位上元县令被刺的时候,有一位大夫发现了他不是得了急病而是中了毒,虽然后来没把人救回来,又让病人的家仆给打了,但名声却传开来了,都说他医术高明呢。李延朝的师爷把他请了过去,总算让李延朝退了烧,人也醒过来了,但醒过来没多久,就再次晕了过去。听说他这回病得不轻,元气大伤,怕是没那么容易好起来。”
李延朝目前还是昏迷的时候多,一天里也就是短暂地醒过来一两次,每次的时间都不长,听说连药都是勉强灌下去的,还灌了参汤和粥水,没几天的功夫,整个人就迅速消瘦下去。
他病成这样,身边的人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只围着他转了。他先前吩咐的那些调查、盯哨之类的任务,家仆们一个都没有完成,只是由其中一人象征性地往五里坡转了一圈,问问是否有可疑的马车经过,自然什么都没调查到,就回来继续给李延朝侍疾了。至于跟踪永嘉侯什么的,他们个个都听得分明,却人人都没打算真的照做。
开玩笑,永嘉侯是什么人哪?皇上的小舅子,太子的亲舅舅,据闻皇上对他最是信重的。即使分别了三十年,也没能动摇得了永嘉侯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这么一位主儿,无缘无故地,是能说盯哨,就能盯哨的么?永嘉侯老家在江宁县,在金陵城中的住所也在江宁县辖下,李延朝身为上元县的代县令,怎么也有理由去跟永嘉侯打交道呀?
李家在京城里确实曾经风光过,但那都是从前的事了。虽说如今还有涂家这么一门尊贵的姻亲,但李太太不过是涂家旁支之女,娘家一房在家族中并不突出。涂家家主在永嘉侯面前,尚且要客客气气的,一个旁支的外孙,凭什么敢去盯哨永嘉侯呢?倘若叫人家正主儿知道了,李延朝兴许还有父母替他说情,但他们这些下人却绝对讨不了好!
家仆们私下寻上师爷,向他和盘托出,请他帮着出主意。师爷也是吓了一大跳,心知东主这是钻了牛角尖了。他也十分赞成家仆们专心为李延朝侍疾的决定,还表示等将来李延朝怪罪下来的时候,自己可以帮他们求求情。毕竟,世上做奴仆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以主人的性命安危为先的。李延朝吩咐任务的时候都神智不清了,家仆们又何必拼了命去完成他那明摆着不合理的所谓任务?
于是,李延朝身边的人都十分有默契地停止了一切跟踪、盯哨的行动,专心照料病倒的李延朝。李延朝两次从昏迷中醒过来,得到的消息是“一切都好,有人盯着呢,一旦有消息就会报上来”,他便放心了,压根儿就不知道下人们联合了师爷,都在瞒着自己。
对于这个消息,秦含真表示喜闻乐见,还很有兴趣知道等李延朝病情好转,脑子清醒过来后,知道手下的人根本就没照他的吩咐去做,会是什么反应?想想就觉得有趣。
赵陌心情也挺好的。他郁闷的时间长了,发现还能耍弄一下坏人,叫对方吃点苦头,就觉得出了一口恶气,真是开心得很。
两个孩子在书房里对坐,一边扒在大书案上练画,一边小小声聊着天,屋里温暖如春,手边还有香茶美食,这日子简直过得太舒心了!
不过,秦含真笑话李延朝之余,还有一点担心:“这回算是成功地耍了他一把,也把真相给隐瞒过去了。他还真以为你在中途换下了太子,却不知道你只是跟护卫换穿了斗篷,又叫几名护卫在五里坡附近四散离开,造成中途掉了包的假象而已。不过,他只是得了伤风感冒,再严重,顶多几天功夫也就能好起来了。即使不能再象先前那样活蹦乱跳,至少也能意识清醒地吩咐下人去做事。万一他们真的盯着我们家看,或是去寻找沈太医的下落,我们真的能一直瞒下去吗?说真的,我有点担心。我们至少要把消息瞒到太子殿下回到京城为止吧?”
赵陌微笑着说:“表妹安心,我与舅爷爷早就商量过了,若没有意外,再瞒上一个月应该也不难。现在就怕蜀王府真的派人来了,而且派来的人还有点本事,能够轻易发现我们只是在唱空城计。”
秦含真想了想:“记得大堂哥上一封来信提过,他们好象已经过了淮阴,快要到徐州了吧?虽说他们没法走运河,只能坐车骑马走陆路,但因为临近开春,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坐上运河的船,他们一直沿着运河走官道。对于我们来说,这个行程可能有些慢了,但算算日子,其实也没慢多少。等过了徐州,没多远就是山东地界了,离京城还是挺近的。如果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他们抵达通州了吧?我记得他们不是要进京城,而是要往小汤山行宫去的。不能让黄大人送个急信上京,请皇上派人去接太子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