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仪甩开母亲的手,哭道:“我知道你们如今嫌弃我了,觉得我连累了家里的名声。可我又做错了什么?!蜀王府的亲事,从头到尾都是祖母和父亲在操持,我不过是听长辈的话行事罢了,怎的如今亲事不成,你们就反怪我名声不好了呢?就算先前你们怕蜀王妃,如今她也早就死了,蜀王全家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倒霉,我本该扬眉吐气,不再受闲言所困才是,你们却还当我是瘟疫一般,不许我出门,反而叫锦春跟着长房去参加什么王府宴会,连块料子也不肯给我,你们也太偏心了!”
秦锦仪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一点小事不顺,就要上升到全家歧视她,哭得泪人一般,伤心得不得了。
小薛氏见了不由得有几分心疼,但还没忘记理智:“你这话就说得太过了,家里人何时嫌弃过你?不过是外头闲言碎语还未消,就让你在家里躲避一时罢了。你年纪还小呢,过得一两年,外头还有谁记得这些事?正如你说的,蜀王府不定什么时候就灰飞烟灭了,就连山阳王妃,如今也甚少在人前露面,没人会再跟你过不去。你就在家里好生学两年规矩,等及了笄,再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人前,别人自然只有夸你的。”
秦锦仪一边哭,一边道:“我哪里还敢肖想两年后呢?眼下家里人就够埋汰我的了。今年夏天的衣裳,我也减了一半的份例。祖母如今只捧着那什么外八路来的黄家千金,哪里还顾得上我?连说好给我打的新首饰,也都便宜了那黄忆秋。她算哪个名牌上的人?也好意思压到我头上!如今连亲妹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小薛氏心下为难不已。黄忆秋一家的日常供给,都是婆婆薛氏亲自盯着,她也插不进手去。女儿的份例被减,她也有些委屈,可婆婆都发了话,她又有什么办法呢?横竖长女如今不必出门应酬,少做几件衣裳、少打几件首饰,也没什么要紧。
不过为了安抚女儿,她还是做出了承诺:“我拿私房银子给你再打几件首饰就是了,你爱什么样式的,只管挑去。别再哭哭啼啼的了,叫你祖母听见,她又要生气了。”
秦锦仪反而哭得更大声起来。
小薛氏的丫头彩罗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小薛氏瞧见,皱了皱眉头,还是走了出来:“什么事?”
彩罗小声禀报:“太太叫奶奶过去呢,说有要事要吩咐。奶奶快去吧,那边催得很急。”
小薛氏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长女,想到秦锦仪三天两头地哭闹,自己留下来也不会让她安静些,倒不如先去应付婆婆那边的差使,便转身去了纨心斋。
秦锦仪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离去,只觉得自己真是要失宠了,气得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扫落在地,接着又委屈地大哭起来。
小薛氏顶着烈日来到婆婆薛氏所住的纨心斋,见薛氏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好,不象是要发火的模样,才小心地上前行了礼:“太太有话要吩咐媳妇?”
薛氏瞥了她一眼:“仪姐儿又闹了?你也好好管管自己的女儿。外头有几句闲话,是多平常的事,何必放在心上?过得两年,那些人自然就忘了。我到时候会给她再挑一门体面的亲事,就算不是亲王府第,也不会埋没了她。她如今成天吵闹,叫长房那边的人听见,只会越发败坏她的名声,于她有什么好处?!”
小薛氏唯唯诺诺地应了。但她也就是应一声罢了,她拿长女从来都是没办法的。
薛氏如今也没心思多说,立刻就转进了正题:“咱们家从前陪着皇后娘娘嫁到宫里去的几个宫人,如今都在念慧庵出家修行。她们的家人亲友,可有分到我们二房来的?若都在长房,能不能拿银子去收买得一两家人?”
小薛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起那几个旧宫人:“太太的意思是……”
薛氏冷笑:“符老姨娘一直不肯接我的话茬,看来是铁了心要留在侯府里享富贵了,这还是亲祖母呢,可见给人做妾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以为她不肯跟我们走,我就没法子把黄家丫头送进宫里去了么?笑话!想要让人进宫做妃子,又不是只有求太后这一条路。只要让皇上见到黄家丫头,看到她那张脸,还怕皇上会不动心?咱们就给那几个旧宫人递话,想法子把黄家丫头送到念慧庵里去。等皇上到庵里祭拜皇后娘娘时,看到黄家丫头,这事儿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