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陌与秦简回到六房祖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们在镇上茶馆里用了午饭,同样是太子请的客。
秦柏先前去了宗房,与族长、秦克用父子商议祭祖的事,直到中午才回来,吃过饭歇了觉,起来陪着妻子牛氏喝茶说话。见到赵陌与秦简回来了,他觉得好笑:“可逛够了吧?”去了大半天呢。以前在路上,他们除了在扬州时逛了一整日,就没出过这么久的门。
赵陌与秦简都不好意思地笑着上前行礼。
秦含真招呼他们坐下,又给他们倒茶。牛氏嗔两个小辈道:“镇上那么有趣?一去就去了大半日,竟是连饭都不在家里吃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秦简干笑了两声,没胆说他当时跟太子在一块儿呢,哪里就能打发人回来打招呼了?他至今还有些惊魂不定,实在没想到会在江宁见到太子,又必须保守秘密,瞒着赵陌实情,心里一半是惊慌,一半是愧疚,心虚得不敢看好友的眼睛。
赵陌却是不知道他在纠结的,笑着说:“说不上十分有趣,其实我们只是去了两三家小店,简哥儿还去了医馆,并没有到处逛,倒是在附近的茶馆吃了点心和午饭。那家茶馆做的蜜豆糕很不错,对面的面馆羊肉面是一绝。舅奶奶不是爱吃羊肉么?下回不妨也去尝一尝。在茶馆楼上的雅间里,让伙计去面馆买一碗面过来,既方便又干净。”
赵陌转头去问秦简:“舅奶奶不信,只管问简哥儿。”
秦简先前走了神,猛一听到赵陌叫他,还有些茫然:“啊?”
赵陌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我问你,今儿那羊肉面和蜜豆糕好不好吃?”
秦简心想他哪里有心情去品尝羊肉面和蜜豆糕呢?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可此时他却不能这么说,只得干巴巴地点头:“是啊,挺好吃的。”
赵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才回头继续对秦柏与牛氏道:“等什么时候舅爷爷、舅奶奶和表妹再到镇上去,我请你们去尝一尝吧?其实我本来是想要买些蜜豆糕回来的,可那家茶馆的规矩,却是不许将点心外带的,说是蜜豆糕就要新鲜吃,放得时间长了,味儿就会大不如前,店家怕坏了招牌,只许堂食,我只好放弃了。”
秦含真道:“能得赵表哥如此推崇,可见这两样美食的不凡。就算祖父祖母没兴趣,我也一定要去尝一尝的。”
牛氏笑道:“胡说,我跟你祖父怎么就没兴趣了?如今天天喝药,只能吃清淡东西,什么胃口都没有了。等到我这病彻底好了,我一定要好好吃顿好的才行。哪怕不到镇上吃广路说的羊肉面,也要叫厨房烧一锅羊肉来解馋!”
众人听得都笑了,只有秦简心不在焉,仅仅是跟着干笑了两声,似乎并没反应过来大家是为什么而笑。
秦柏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了?满腹心事的模样,可是遇到什么疑难?”
秦简张张嘴,又闭上了。他心里愁苦,虽很想立刻跟三叔祖讨论一下太子的事,可又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
赵陌问他:“你好象从医馆里出来后,就一直是这个模样。难不成……你身体有哪里不适?”说着脸上就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秦简与牛氏顿时严肃起来,秦含真急问:“大堂哥,你去医馆是怎么了?难道真是身上不好?”
秦简慌忙摆手:“没有的事儿,我……我去医馆是找叶大夫讨养身方子去了,昨儿不是早提过了么?”
秦含真说:“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赵表哥会说,你从医馆出来后,就一直是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当然是因为他从医馆出来后,就迎面遇到了太子。
秦简无法说实话,只能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能不能尽快派人把要来的方子送回京城去,可先前送信的事,都是托晋成叔去的,眼下也不知能不能去金陵城找他。但事事劳驾他,好象也有些不好意思……”
牛氏没好气地说:“这点小事有什么好烦恼的?夹在家书里,打发人送回京城去就行了。咱们到了江宁,本来也要打发人回去报平安的。这也值得你失神落魄地烦恼这么久?”
秦简干笑,忍不住朝秦柏看了一眼。秦柏心下一动,想到他与赵陌去了镇上,说不定会遇上太子。秦简是认得太子的,若因此而心神不宁,倒也不是不可能。一会儿还是得把孩子叫去仔细问问才行。
秦柏那边才拿定了主意,这边厢,赵陌已经放下了对秦简的担心,给牛氏和秦含真说起镇上的经历来,自然也免不了提到那位神秘的宗室赵公子:“就是昨儿我去路口接你们的时候,远远见到的那一位。虽然当时看不清面容,但今日一见,我看他的形容气度,就知道是他了。恰巧他也去了医馆,同行的还有沈太医,得知我和简哥儿与沈太医相熟,他还请我们到茶馆去了呢。我们在那里聊了半日,茶点午饭都是他请的客。我本想会账的,他却已经命随从先一步结了账,我怪不好意思的……”
秦柏拿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头喝了口茶,然后把茶杯稳稳放回到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