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筋疲力尽地坐倒在罗汉床上,抱着个小暖炉就不想动了:“好累呀……这些客人什么时候会不再上门来呀?”
从大清早起来,他们一家子连早饭都还没吃完呢,就迎来了前来拜访的族人们。秦柏秦简在前院招唿男客,牛氏与秦含真就在后院见女眷。来了一拨又一拨,个个都热情似火,她们都有些招架不来了。
牛氏身体不是很好,还有病根未清,秦含真体贴祖母,不忍见她受累,一旦看到牛氏露出疲倦的表情,就会劝她去休息,结果只好自己出面招待族里这一众女眷了。饶是她一向记性不错,要认清这一大堆的伯祖母叔祖母伯母婶娘嫂子姐妹……也费了好大的功夫,现在脑仁儿还在疼呢。
这大半天下来,也就是吃饭的时候,秦含真还可以略歇一歇,剩下的时间里就一直在忙着跟人说话聊天。虽然这么做也能帮助她尽快收集到宗族内部的情报,但真的很累人呀。她之前还真没想过,原来秦氏是这么大的一个家族,据说秦庄里住的全是秦氏族人,不算血缘远近,男女老少加起来有上千人呢!
今天来的这些,还只是血缘比较近的几支,也算是身份较为体面的族人。接下来几天里,恐怕还会有很多人会继续上门来。
一想到这一点,秦含真就觉得浑身无力。她在认真地思考着,自己是否有必要装一装病。反正她身体底子不好,去年才大病过一场呢。这也就是才过去了一年而已。之前一个多月她舟车劳顿,积劳成疾了也没什么奇怪的,正好可以躲懒。
但想想祖母牛氏,秦含真又下不了决心。牛氏病着,她再“病”了,内务有谁来主理呢?虽然虎嬷嬷很能干,可她的身份毕竟只是管事婆子。
秦含真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重新坐了起来。
牛氏在里间床上听到动静,有些心疼地问:“桑姐儿可是累了?还是早些回屋里歇一歇吧?可怜见儿的,这大半日就没停过。族里怎么有那么多人来呢?难不成所有人都要来拜访一回?我们家哪里吃得消?”
虎嬷嬷道:“我去问过周祥年了,他说从没听说过哪家的贵人回乡祭祖的时候,是把全族的人都一一请到跟前来见面的。不过是老爷与太太性情和善,又念着老家的族人,方才给了大家一个脸面,万万没有为着见族人,就把老爷太太和姑娘累坏了的道理。方才简哥儿已经在向赵小公子诉苦了,他说有这么多人上门来拜见老爷,族长就该安排了次序才是。各房头出几个人,每日见几个,也就尽够了。若实在要见全了人,请到议事的大堂去说话,一次见了,岂不省事?族长安排不周全,倒累着了我们老爷、太太和姑娘。”
秦含真听了,也生出几分怨念来:“他何止安排不周全?昨晚上还差点儿把我们赶到别处去住呢。”
说起这事儿,秦含真倒想起来了:“对了,东院那边打扫得怎么样了?虽然现在住的也挺好,但这里毕竟是正院,我看祖父不是很乐意在这里逗留太久,说是不合规矩。”
牛氏哂道:“真不知道这些大户人家哪儿来这么多规矩不规矩的。那么大的院子,简哥儿就一个人,他住着害怕,我们还不能陪着了?况且广路也陪他住在前头书房院里,他还是外姓人呢,谁还拦着了?他都能住,更何况是我们?”她撇嘴道,“就算东院打扫好了,我也不乐意搬过去。谁稀罕住二房那个泼妇住的地儿?!”
秦含真笑了:“祖母,东院如今可不是二房的地儿了。您忘了?咱们六房早就分了家,祖宅和祭田都是长房继承的,咱们现在也是借住长房的地方。二房如果把东院看作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来叫唤一声,那房子会应他们吗?”
牛氏白了孙女一眼,心里想想,也觉得自己的纠结有些可笑。她对虎嬷嬷道:“罢了,搬去东院也没啥。老爷住在这儿,心里觉得不自在,我们还是顺得他吧。”
虎嬷嬷听得笑了:“太太从来都只有顺着老爷的,几时会驳他的意思?”她笑着转身去传话了,不一会儿回转来报:“百合说已经把老爷、太太和姑娘住的屋子收拾出来了,问太太可是今天就要搬过去?”
牛氏想了想:“去前头问问老爷的意思。若他说今天就搬,那就搬吧,先将就着住,剩下的地方慢慢收拾就是。”
虎嬷嬷领命而去,这时候外头的婆子来报,说宗房大奶奶过来了。
小黄氏是宗房二奶奶,这位宗房大奶奶,想必就是传言中那位体弱多病的宗子之妻了。这一位才是秦氏宗族真正意义上的宗妇吧?
宗房大奶奶冯氏,年纪还很轻,看着也就是二十三四岁的光景。她生着一张鸭蛋脸,细眉长眼,肤色白,五官绢秀,是一位清秀佳人,只是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略清冷了一点儿。
不过冯氏说话行事都很温和,在牛氏面前也是礼数周全,待秦含真还挺亲切。她是奉了婆婆沈氏之命前来向牛氏问好的,还送来了礼物。听说秦柏牛氏他们路上遇到大雨,许多新做的冬衣都泡湿了,沈氏便让长媳送了几匹上好的衣料子过来,还有做冬衣用的棉花,并让长媳冯氏告诉牛氏等人,江宁本地哪里的衣庄绣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