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上元县令死了,他还会如此积极地四处搜寻着凶手的行踪。知府衙门的差役基本都被抽调光了,只留下几个狱卒、门子充充场面。幸好近日没什么要紧公务,或是大案要命,否则就要耽误正事了。
对此黄晋成评论说:“即使是世交,也没有把金陵府上下闹腾到这个地步的道理。知府大人是不是忘了,他头上还有巡抚在呢,竟然如此张狂行事!他就不怕做得太过,惹恼了巡抚,一本参上去,他就要倒霉么?为了一个死得不算冤枉的世交家的小辈,知府大人难不成还想把自己的前程也给搭上?”
太子皱紧了眉头,道:“金陵知府确实私心太重了。怪不得当初父皇安排我过来时,没有知会他一声,反而朝巡抚衙门里打了招呼。就是怕他私心太盛,为了些小利,把我的行踪泄露出去。如今他虽然仍旧对我的事一无所知,但已经不适合再待在这个位子上了。倘若没有他对上元县令的一再纵容,也就不会有这件案子的发生。上元县令固然是有罪,金陵知府也不能免责。”
太子打算在写信给京中的父皇时,顺道把这件事报上去,也叫皇帝知道,他钦点的金陵知府事实上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在金陵逗留多久,但这么一个好地方,应该有一位清正廉洁的父母官来主持大局才是。
黄晋成说:“殿下放心,皇上知道该怎么做。无论是上元县令,还是金陵知府之位,都会有可信的人来接任的。巡抚大人也会帮着我们上奏,尽早还上元县一个朗朗乾坤!”
太子叹道:“无须如此劳师动众吧?我的身体已经痊愈,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京了。你还特地上报京中,请父皇再点两个可靠的官员来接手?只怕他们还未到金陵,我就已经回京城去了。”
黄晋成忙道:“这如何使得?叶大夫说了,殿下的病情虽然大有好转,身体也比从前康健了许多,但毕竟仍旧体弱,需要再好生休养上几年。在此其间,那是能多小心,就多小心,万不可轻易再生病。眼下正是隆冬时节,外头又是风又是雨又是雪的,还有下冰雹的时候。即使您已痊愈,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出远门。运河封冻停航,陆路又太颠簸了,万一您千辛万苦回到京城,又把身体折腾坏了,那可怎么办呢?”
太子有些哭笑不得地回头看着他:“我的身体没那么娇弱,即使是走陆路回京,也不会风吹吹就倒的。”
黄晋成不肯让步:“殿下还请以自身安危康健为要,千万莫轻易涉险。殿下的病情确实已经将近痊愈,只要今冬不再生病,等到明年开春,就真的雨过天青了。然而,眼下毕竟还未到腊月,隆冬还长着呢,殿下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黄晋成非常坚持,就算年近岁晚,太子想回京过年,与亲人团聚,也是没用。太子身边的那些侍卫,如今全都在他的管辖之下。太子想要摆脱身边的人,自行回京,是万万不可能的。黄晋成眼里只有太子的平安,为了这一点,一再坚持必须要等到明年开春后,才会放太子一行人回京去。到时候,他说不得还要寻借口告上一两个月的假,一路护送太子。这是皇帝交到他手上的职责,
太子对黄晋成的态度无奈之极,却也明白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他离开京城已经有大半年了,即使非常思念宫中亲人,也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叶大夫那边还未说他可以不再吃药,那他就依然还是个病人。既然是病人,还是不要太逞强的好。
父皇承担着大风险,送他到江南来求医,为的不就是想要看到他百病全消,重新好起来么?若是他冒着严寒返回京城,却把好不容易治好的身体又给折腾病了,父皇心里难道就能好受?到得那时,即使能一家团圆,父皇也不会觉得高兴的。
太子终究还是被黄晋成说服了。到了这一刻,他开始烦恼起另一件事:这个年……他要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