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都快把何氏忘到脑后了,更不记得她肚子里还有一个自家叔叔秦安的孩子!
不过,张妈一提起,她就想起来了何氏是从米脂秦家大宅逃回大同之后,才想办法怀上的孩子,为的就是借着身孕,给自己添一个护身符,即使罪行曝光,秦家人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对她从轻发落。她算盘打得精,只可惜没想到,秦家三房的人都很果断,觉得她的恶毒超出了想象,再留下来只会是祸根,所以干脆地把她给休了。虽然秦安说了会负责养育孩子,但这跟何氏最初的计划相差太远了。
算算时间,如果何氏现在就把孩子生下来的话,还不足月呢,估计也就是七八个月大。怪不得孩子生下来就瘦弱。
牛氏忿恨地道:“咱们走了以后,她起初还只是小打小闹的,等到你祖父被封了爵,她就闹腾得越发厉害了!当初张口闭口的就说自己是官家千金,瞧不起咱们家,如今知道咱们家是公侯门第了,她倒后悔了,挺着肚子到你二叔跟前闹,想要你二叔看在孩子份上,把她重新娶回去。你二叔又不傻,怎么可能答应?她又是闹着要上吊,又是不肯吃饭,安胎药熬好了送到她嘴边,被她抬手泼了。听说有人给你二叔说亲,打听得是谁家姑娘,就跑人家面前去撒野!你二叔八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幸好咱们家如今还算有些脸面,人家才没跟你二叔计较。”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继续说:“这般折腾,把孩子折腾下来,真是再正常不过了。我还要庆幸,她总算等孩子在她肚子里生得齐全了,才折腾下来,好歹给孩子留了一条活路。我就怕她还不肯罢休,叫这孩子连活路都给折腾没了!”
秦含真听得眉头直皱:“那现在呢?她生的女儿怎么样了?”
张妈说:“刚生下来的时候,哭声细细的,就象是小猫叫一样弱。金环日夜不睡照看了几天,又有大夫来诊治过,才略好些了。我离开大同的时候,二姐儿已经能正常吃奶了。只是大夫说,二姐儿有不足之症,往后还是要精心养育才成。”她犹豫了一下,“若是有个疏忽,说不定就养不大了……”
饶是秦含真深恨何氏,也有些为她生的这个小女儿难过。孩子总是无辜的,何氏连亲生的梓哥儿都不大关心,这个小女儿也是她为了保护自己才怀上的,结果被她为了利益,牺牲到这个地步。还能指望何氏会是一个慈母吗?
秦含真问张妈:“这个孩子如今在哪里?还在庵里跟何氏在一起吗?谁在照看她,是金环?”记得金环本是何氏的大丫头,曾经为何氏逃离米脂立下大功的,却被何氏转身就弃之不顾了。金环回到大同后,自请去了庵中侍候何氏,难不成她就真的对旧主如此忠心?
张妈告诉秦含真:“金环本来是奉了二爷的命,到庵里侍候何氏,照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何氏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一见金环就不自在,不肯让她在身边做事,把人撵去做粗活了。金环也不在意,就待在庵里过活,每旬回去向二爷复一次命。后来何氏三番四次偷跑出庵堂,跑回家去闹腾,二爷恼了,嫌她身边侍候的人不尽心,竟没把人看住,便都召了回去,改从外头聘了几个健壮有力的军眷来看守何氏,再将金环调回到她身边去。何氏果然就没再跑出去过了,又开始闹着不肯吃饭吃药,又说要上吊,每次都是叫金环给安抚下去了。可惜,何氏总是这样闹,孩子哪里吃得消?终究是早产了。多亏金环机警,及时发现不对,早早把稳婆请了来。二姐儿生下来后体弱,又是她一心在照看。我们这些后来听说消息才赶去的,都不如她尽心。我们私下都在说呢,何氏何德何能,竟能遇上这么好的丫头?幸好金环不象她那么恶毒,品性还是敦厚老实的。”
至于新生的女婴,由于还未满月,大同的天气又已经吹起了冷风,怕孩子着了风生病,目前还养在何氏所住的庵堂里。不过,秦安亲自发了话,并未将孩子放在其生母何氏身边,而是命金环抱了孩子住到别的院子去。至于何氏,眼下还有几名健妇照看,又有一个嫣红,倒也安生地坐着月子。只是这回她生了个女儿,似乎心里颇为失望,还跟身边的人说:“女儿生那么多有什么用?我有章姐儿就足够了。倘若这回生的是儿子,我就不信秦家还不把我接回去!”
秦含真听完之后,心中十分无语。何氏本来已经有一个儿子梓哥儿了。秦柏与牛氏都不曾为了疼爱的梓哥儿纵容她,又怎会为了一个新出生的孩子,将她这等恶毒妇人迎回家中?
牛氏道:“既然眼下不方便移动孩子,那还是让她在庵里再待些时日吧。不过也别待太久了。眼下已是七月下旬,天气只会越来越冷。等孩子略长得好些,便将她送回家里去吧。记得遮挡好了,别叫她吹了风,马车围严实些,再添个炭盆以防万一。那个金环虽说曾经做过坏事,但她如今既然知错了,又能用心照看孩子,就让她跟在二姐儿身边侍候吧。”
张妈点头道:“太太说得是。”迟疑了一下,“二爷……似乎也十分赞赏金环的用心体贴。我听得泰生私下说,好象二爷婚事不顺,他也无心在这几年里娶妻了,说不得……便要纳了金环,好帮着打理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