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陌恭身下拜,敬重地喊秦柏一声“秦三老爷”。秦柏忙将他扶住:“使不得。公子是宗室贵胄,我一介布衣,如何能受你的大礼?”
赵陌微笑道:“您是赵陌长辈,如何受不得这一礼?”执意要拜下去。
秦柏察觉到他力气比自己大,竟无法阻止,心想他如此行事,只怕也有谢自己相助的意思,心中暗叹一声,便顺着他的意,受了一礼。待这一礼行毕,秦柏就连忙把人扶起。
赵陌这回就不再拒绝了,只是面带恭敬的微笑,目视秦柏。
他是从舅母唐氏嘴里得知舅外公的这位故交的,也知道承恩侯府如今在京城如日中天,圣眷最隆。虽不明白唐氏所说的,曾经最受今上宠爱的小舅子秦柏为何会滞留在西北三十年,音讯全无,京城方面也没有去寻找的意思,但这位老人家显然已经长年处于隐居状态,无职无权,也不知眼下圣眷如何,可他还是愿意庇护自己,哪怕会直接与王家那样的高门大户对上,也毫不在乎。光是这份恩情,就足以让赵陌感念在心了。
秦柏上上下下打量了赵陌好几眼,只觉得越看越象故友唐复年轻的时候,脸上便不由得露出微笑来。他望向温绍阳:“绍阳说得不错,小公子确实肖似你外祖。”
温绍阳看向表弟,也露出了温和亲切的微笑:“可不是么?外祖当年自辽东归来时就说过,他曾与外姑祖母的陪房见过一面,知道姑父颇为肖似自己,可见外甥似舅的说法不假。只是没想到,表弟肖父,倒比姑父更象外祖了。外祖母常常跟我说,她年老眼花,看见表弟,总觉得是看见了外祖父年轻的时候呢。”
秦柏不由得笑了。
温绍阳又紧接着说:“晚辈厚颜说句,如今秦、唐两家是世交,表弟称呼老先生为秦三老爷,却是生分了些。从唐家论,表弟是晚辈外祖父的外甥孙子,您是晚辈外祖父的至交好友,表弟自然就是您的晚辈。从皇家论,您是东宫太子殿下的舅舅,也是昔年东宫那位太孙殿下的舅爷爷。表弟要喊太子殿下一声伯父,与太孙殿下也是嫡嫡亲的堂兄弟,原该随了堂兄,唤您一声三舅爷爷才是。”
温绍阳是商家子弟,虽有书香名门出身的外祖父与母亲熏陶,也有身负举人功名的父亲教养,但多少还是沾上了些商人习性,十分擅长与人拉关系。他本就有心要为表弟求取秦家的庇护,如今见秦柏待赵陌亲厚,欣赏之意跃于言表,立刻就打蛇随棍上,要把他们的关系拉得更近些了。
赵陌心知表兄好意,虽觉得有些难为情,但秦柏原就是皇亲,若他与秦柏都生活在京城,见面了也该是这般称呼,便也从善如流地再拜上一拜,口称“三舅爷爷”。
秦柏如何不明白他们表兄弟的用心?心里却对赵陌怜惜更多,也欣赏温绍阳不惜一切维护表弟的举动,便微笑着应下了。
见礼完毕,秦柏转向跟着赵陌进屋的秦含真与吴少英,虽觉得孙女儿年纪小,许多事不必让她知道。但赵陌是秦含真请进门来的,又是赵陌邀秦含真进屋的。他虽不明白个中缘由,却也不好直接叫孙女儿离开。所幸孙女儿年纪虽小,人却聪慧,知道分寸。等她知道了内情,不把事情胡乱向外人说去,也就无妨了。
至于学生吴少英,本就知道了不少秘辛,又稳重可靠。让他参与进来,遇事好歹也有个商量的对象。
秦柏便把吴少英与秦含真正式介绍给赵陌,让他们相互见礼:“这是我的学生吴少英,绥德人士,曾在国子监多年,去年游学返乡,又一路侍奉我夫妻上京,最是可靠不过。”
吴少英忙正式与赵陌见礼,赵陌也十分客气,口称“吴先生”,令知道他身份的吴少英颇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吴少英性情稳重,倒也没露出什么异色来。
接着秦柏又介绍了秦含真:“这是我小孙女含真,年方八岁。含真,你来见过小公子。”他顿了一顿,却有些拿不准孙女儿该如何称呼赵陌。秦含真跟吴少英不同,她既是自己的孙女,赵陌唤自己一声舅爷爷,孙女自然也就该跟着改称呼了,却要如何叫呢?
倒是赵陌笑得一脸亲切,主动对秦含真说:“表妹的闺名原来叫含真么?抱朴含真,果然是个好名字,怪不得表妹性情如此率真。方才在大门外,多得表妹相救了。”
秦柏见他主动定下了称呼,便对孙女儿微微颌首。秦含真微微涨红了脸,与赵陌对着行了一礼:“见过表哥。”心里却是窘得不行,刚才跟吴少英的那番话,果然都叫赵陌听去了。她说他爹蠢,还说了不止一次,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不过,她跟赵陌以表兄妹互称,这个关系也未免太远了些,一表三千里啊……
与赵陌见过礼,又轮到温绍阳。他也是个温和性子,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虽知道吴少英是个没什么背景的监生,但也依然对他礼敬有加,对秦含真就更是亲切了,十足一个大哥哥模样,还从袖里掏出了一个小荷包,递给秦含真:“给秦妹妹的见面礼,一点小东西,妹妹拿着玩儿吧。”
秦含真一捏那小荷包,就觉得里头是几块硬硬的东西,形状似乎是什么小动物,听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