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大清楚!可是……”刘长福有些急了:“可是老奴记得那身量!老奴不会弄错的!”
苏晏晏也不跟他辩解:“然后呢?”
刘长福道:“老奴当时怕的很,于是就爬出几步,这才叫人……就在老奴想叫人的时候,便见四王爷冲了出来,他说‘来人哪,来人哪,有贼人潜入!’”
他一边说着,就有些哆嗦:“然后人就进来了,老奴在旁边听了几句,四王爷说他昏倒了,一醒来就是这样了。老奴觉得有些不对劲……老奴知道老奴人微言轻,说话不管用,但也不能看着陛下死的不明不白。看时辰刚好是早朝时间,大人们应该都到了,老奴就悄悄跑出去,叫了诸位大人进来。”
刘长福一边说一边叩头:“是老奴救驾不利,情愿随着主子死,只求苏王爷和七王爷,能查出真相,手刃真凶,让主子瞑目!”
“别急,我还没问完,”苏晏晏摆摆手:“大明宫外面,难道没有人守着么?御医嚷出来的那句话,难道没有旁人听到?”
刘长福道:“自从陛下生病,就……有些怕吵,不喜欢窗子上头有人影,也不喜欢人说话,所以身边只留两个御医,两个宫女还有老奴,其它人,都撤到了院子外头去,不叫是不会进来的。就连影卫大人们,也都不许留下。”
苏晏晏道:“你详细说说,是怎样的表现?”刘长福嗫嚅了一下,有点不敢说,苏晏晏正色道:“这很重要。”
刘长福道:“陛下……陛下就一直说有人要害他,不喜欢穿黑衣服的,影卫大人们一过去,陛下就很惊慌,大叫大嚷,所以后来才把人撤出去了。”
苏晏晏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这才道:“我知道了。刘公公,您暂时留在这儿,我要进去看看。”
她抬头看了看:“王成、还有这位大人,”她指了一个永乐帝的影卫,“你们两个寸步不离的保护刘公公。”两人齐声应了,夹馅饼似的把刘长福夹在中间。
在场的十名官员,加上王相,几乎都亲眼见过苏晏晏在景阳宫审案,对她十分信服。绰号鬼难缠的纪帆便道:“苏王爷,这位公公所说的,可是实情?”
苏晏晏已经在往大明宫走,闻言回头,看着诸人,正色道:“诸位大人,实情如何,苏晏晏此时尚不能断言。但是从刘公公的表情、语调、动作等等细微之处来判断,他没有说谎。”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就连陌逢春也有些震惊。
他拥有一个政客的思维和敏感,绝不能容忍自己陷入这样不利的境地,在他而言,即使是实话,这话也不应该这时候说出来。可是看七王爷神情镇定,又缓缓的收敛了情绪。
陌轻寒始终面无表情,直到这时,才淡淡的道:“四哥,晏儿查案子时,一向六亲不认。”
陌逢春点了点头。众官员更是群情激愤,纪帆忍不住道:“四王爷!您怎么说!”
陌逢春只道:“本王问心无愧。”
几个官员还想说话,苏晏晏摆手道:“诸位大人,等我看过现场再说,这种情形之下,不管四王爷说什么,大家都不会信,不如等有了初步的结果,再来决定要不要听四王爷说话。”
言下之意,如果现场勘察能证明四王爷是凶手,连辩解都不必听了。
几个官员倒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陌逢春着实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真的肯听苏晏晏的话。他哪里知道,当日景阳宫满地死尸,小姑娘站在血泊之中不紧不慢的一一推翻太子的说词……那一幕着实太震撼了些,足够这些官员们记一辈子。
苏晏晏已经穿好衣服,戴好手套和面罩,走到了门前。
大明宫殿门再次打开,一股难言的臭气袭来。
百官都是屏声息气,苏晏晏先细细的看了地面。但当日有数人踩过,已经分辩不出什么痕迹了。
苏晏晏又依次看过了窗子和屏风,叫人把屏风搬走,端了几个凳子来,道:“得罪了,请诸位大人把手都放在身体前面,所有人都在这儿坐等,不管是谁,若是乱动,就出去。”
她顿了一顿:“但若是有人对我所说的话有质疑,想近前看看,也可以提出来。”看几人都没说什么,她又叫了赵波和永乐帝的影卫进来:“你们看着他们。”
话说的很不客气,可偏偏就是这样铁面无私的作派,更叫人信服。更何况这可是弑君啊!如此天大的事,就算让人脱光再进来,也没人敢说不对。
苏晏晏又指了指慕容葳蕤:“你站在那儿,做记录。”
慕容葳蕤应了,便在略近的位置站住。苏晏晏随即举步,向龙床走去。
众人的眼神也都看了过去,当时因为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所以四具尸体,还倒卧在殿中,衬着龙床上面目枯槁的帝王,着实有些恐怖。
苏晏晏的眼神掠过了几具尸体,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估算,然后绕过他们,在床边站定。
算起来,永乐帝已经死去七天多了。四月初的天乍暖还寒,大明宫却是朝阳的,温度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