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门山边城。
因为之前陌纵横受伤的事,军营戒备极其森严。但三万人要吃要喝,又不是临时驻扎,所以每日都需采购。
一大早,便有数个乡民挑着些粮米面菜之物进来,有专门的人引路,放到专门的地方,一路都有人看守着,连东张西望都不许。
一个矮小的老头落在后头,似乎身体不适,走的慢悠悠的,看管的人连声喝斥,他不住应着,但脚下也没快了多少。好不容易卸下担子,那老头捂着肚子,操着浓重的本地乡音,向旁边人道:“军爷,茅厕在哪儿?”
那人低声斥道:“不能在军营逗留,马上出去!”
老头苦着脸央告:“小老儿肚子疼的不行了……”
那人嚓的一声抽出了刀:“你就是拉到裤子里,也得马上给我出去!”
陌纵横的兵一向军纪严明,不会随便杀人,只是吓唬他,那老头也不是十分在意,只道:“着实是难受的厉害……”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听肚里轰隆隆的,他哎哟一声,直接往旁边一蹲,就脱了裤子。
陌纵横的亲兵一向分散巡查,听到声音就过来看了一眼,一看那老头眼神浑浊,不像是会武的,应该是真的赶上闹肚子,就不由得一皱眉。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青年慢慢的从后头走了出去,看上去傻乎乎的,好像只是走迷路了。
那边闹的热闹,也没人注意到他。他穿着寻常的短褐,但颜色与陌家军的服制一样,都是灰扑扑的颜色,乍一眼看去毫无分别,且他动作虽慢,走的路线却极有技巧,就算看到了,也疑不到别处去。
偏就在这时,一个亲兵从旁边经过,扫了一眼,一眼就看到那青年前襟上垂着一个红绳子栓的贝壳,上头墨色的花纹,很像一个“晏”字。
那亲兵微吃一惊,细看了一眼,然后再看那人,一看居然是个乡民,立刻一把抓住,喝道:“什么人!混走什么!”
那乡民微吃一惊,也不挣扎,一脸憨厚的道:“军爷,从哪出去啊?”
亲兵指着贝壳,冷冷的道:“这个东西,哪来的?”
那青年低头一看,就有些迷惘。当时苏晏晏催眠的太着急,只是一个强烈的心理暗示,没有前因后果。如今这么一问,那人居然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却反应极快,道:“这是我拣的,难不成是军爷掉的?”
拣的?那亲兵暗忖,难道苏姑娘居然把将军送的贝壳扔了不成?
他有些为陌纵横不忿,正要让他摘下来,却一眼看到了那红绳,他一怔。他还记得,这红绳还是四王妃来的时候,苏姑娘让她帮忙打的络子,既然特意打了络子,怎么可能随手扔了?
他一把提起了那人:“是不是你偷的?”
那人手抬了一抬,想要抵挡,又勉强抑住:“真不是,是我捡的!军爷饶命啊!”
亲兵喝道,“从哪捡的?”
那人一窒,“从……就从那边。”他随手指了指。
亲兵迟疑了一下,还是一把从他脖子上摘下了那贝壳,叫了人来把这人赶出去,然后就去了将军帐。陌纵横正与李长源几个商议军情,他冒了下头,一看这架势,也没敢说话,就退回去在外头等着。
陌纵横不由得浓眉一凝。
他的性情粗中有细,一看他这神情,就知道他要说的,必是一件重要却与军情无关的事,那八成与苏晏晏有关。
虽然他们去云中郡,有陌轻寒在,应该不会有事,但终究担心,摆手让李长源几个下去,那亲兵便进来,小声把事情说了。也没敢说是捡的,只说应该是被那人偷去的。
陌纵横脸色微沉,道:“知道了。”
亲兵也不敢再说,迟疑了一下,就把那贝壳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悄悄退了出去。
陌纵横一声不吭的坐着,黑着脸,也不知是在生谁的气。
他要打海仗,自然要训练海军,自己也就下水学了几天,无意中听旁人说起哄小姑娘那些小花招儿,就叫人送了一盒珍珠过去。
然后李长源知道了,又叨咕叨咕的说道,得是自己弄的,才能称的上一个诚字。
他觉得真是书生见识,难不成自己弄个啥,还能比工匠弄的还好?可是晚上想了想,又觉得没准那丫头喜欢这一着?
心里一直挂着这事儿,找了两天,什么珊瑚什么夜明珠的想了一圈,都看不上眼儿,后来一下子看到了这个贝壳,那字实在太像了,心里欢喜的很,正想着要不要亲自去一趟步月教……结果落凤山的消息就来了。
陌纵横无声长叹,随手拿起了那贝壳,贝壳极其光滑,上头那字儿,真的像个墨写的晏字。
他摩挲了两下,正要随手收起,指腹却感觉到了一点粗糙。
陌纵横随手翻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上头簪子雕的几个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他对着光细细一看,立刻扬声道:“刘丛!进来!”
方才的亲兵应声进入,陌纵横道:“刚才那个人呢?”
刘丛愣了愣:“让人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