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宫里的人也被惊动,纷纷向这边涌了进来,石迁几人手脚利落的帮众人止血治伤,随手指了其中一个亲兵头目:“我们是玄门的人,是来杀狐罹南的,你去跟外头的人说一声。”他顿了一顿:“你们这些人,也都推在狐罹南头上!叫他们带些御医来。”
那亲兵头目始终未失神智,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也就点了点头,出去跟外头的御林军说了一声。朗坤宫一向是三王爷自己的地盘,加上有玄门二字在,御林军也不坚持,急去向永乐帝回禀。
狐罹南行事阴毒,这一战,其实他只带了几个人,郎坤宫却受重创。而这些人,却大半都是陌纵横打伤的。陌纵横并未受什么外伤,只是服了叶子,即使被点了穴睡下,仍旧不时的抽搐挣扎,显然药力未消。
慕容葳蕤一照面就被狐罹南打伤,伤势并不重,而澹台明志伤势未愈,又受一击,早已经昏迷不醒。
苏晏晏接连醒了几次,每次惊醒,他都在她耳边,不厌其烦的重复:“陌纵横没事了,你师叔和你徒弟,都好好的,全都救下来了。”
不知说了多少回,她终于沉沉睡去,好像终于信了他的话,信了他们都没事,所以才终于放心的昏厥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两日,她又做了那个梦,很久很久之前,在兴圣宫时做的那个梦。
她跟陌轻寒手牵手儿去了那个美丽的山谷,她勘查细节,他辩别阵图,两人配合默契,并肩作战……就这么一路走下去,永远不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下子张开了眼睛,榻边,灰衣灰袍的男子缓缓的抽出了手:“你醒了。”
她犹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认了出来:“韩公子?”
他点了点头:“陌纵横的毒已经解了,澹台明志的伤已经稳定下来,慕容葳蕤也已经没事了。”
苏晏晏又愣了半天:“多谢。”
他嗯了一声:“喝药吧。”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桌上端过了药碗,她手撑着床边,艰难的想要爬起来,他便伸手相扶。
她看着他的手愣了一下。
他的手覆在袖中,可是按在她手背上的触感,却似乎微微粗糙,像是长年练剑留下的老茧。这双手明明完全不熟悉,可梦中,她却不知为何,觉得熟悉无比。
僵了一瞬之后,他不但没有收回手,反而用力托起了她,将她扶在了枕上:“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狐罹南竟敢如此。我来迟一步,姑娘受苦了。”一边说,一边把药碗送到了她手上。
“不,”苏晏晏摇了下头:“是我的错。”
她双手接过药碗,微微出神:“我为了争一时之气,就把幽冥鬼域的事情说了出来,才被狐罹南利用……是我害了陌三哥,害他亲手打伤了他的兄弟。”
想起当年在赤水河畔,面对两个已死的亲兵时,陌纵横的神情,想也知道,此事对他一定打击甚大。
苏晏晏越想越觉得愧疚,眼泪一滴一滴掉在了碗里:“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要来这儿。这个世界上,我最最喜欢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对我好的人,却总是会被我连累……我不愿自行了断生命,却很期待某一天闭上眼睛,就永远不会再醒过来。”
他惊住了,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苏晏晏也不知她为何竟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在这个几乎是陌生人的韩公子面前,她居然把埋在最深心里的话,就这么脱口说了出来。这让她嚣张高调的外壳,好像一下子成了一个笑话。
她被自己吓到了,惊慌失措的捧起药碗,大口大口的喝光,用袖子抹去了唇上的药汁。
韩公子缓缓的站起来,伸手扶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与那药碗一起握住:“苏晏晏,你很重要。你对于阡陌大陆,对于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很重要。”
他的声音在面具之下,带着钟声般的震颤:“若不是你,也许此时皇上已经不在了,天下将被狼子野心的陌卫悍窃取,若不是你,也许澹台明志永远修不到八阶……”他顿了一下:“若不是你,也许陌轻寒一辈子都不会出咸阳城,陌纵横一辈子不识情滋味。他们的人生,是因为‘苏晏晏’这个人,才会变的这样精彩。”
她的眼睛张的大大的,他声音温柔,“即便是痛,也是一种领悟,受伤,也未必一定是坏事。只许你对旁人好,不许旁人对你好,你有没有想过,旁人也会愧疚?旁人对你一分善意,你定要倾命相报,这让旁人如何自处?”
他缓缓的抽开了药碗,伸手轻抚她的头发:“欠别人一点情份,又有什么不好?别人欠你情份的时候,你不也觉得很安心么?自己人,又何必算的这么清楚。”
她听的怔怔的:“可是……”
他的声音带了淡淡笑意:“好好活着罢!未到最后一步,永远不知何时会柳暗花明。”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走了出去。
苏晏晏犹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向后,倚在了枕上,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竟又睡了过去。
她是被陌纵横的声音吵醒的,一见她张开眼睛,陌纵横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