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人,万老爷的人在外面等了很久啦。”
谢迁皱起眉头,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是要你赶他走吗?去,去!莫再来扰我下棋。”仆人道:“是,是。但是万老爷差他送来的那许多事物……”
谢迁打断他的话头,提高声音说道:“通通送了回去!一件也别给我留下!”仆人听他语气决绝,这才愁眉苦脸地去了。
道士抬眼问道:“可是那自称与万家有远亲的万宗山?”谢迁道:“可不是!此人无赖,因着姓万,便自称与京城万娘娘攀上了关系,在县里作威作福。他儿子打伤了人,我判他入狱,万老儿不依,一定要我放人。第一回老儿带了一群打手来围住衙门,给我一顿话骂得抱头鼠窜而去。第二回带了京城来的一个什么京官,向我软逼硬求,百般劝喻,我几句话也将那人说得面红耳赤,讪讪地回去了。这次差人送来重礼,想是打算贿赂我来了。”
那道士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谢公侃侃善言,天下闻名,谁能不被谢公说倒?这帮小人逼之以武,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谢迁也笑了,说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我谢迁读圣贤书,以君子自许,还能怕了这群宵小不成?”
道士神色却有些忧虑,说道:“谢公需听贫道一言。所谓君子不与小人争,这姓万的若在京城中真有靠山,事情可不易善了。谢公今日已受谗谪居,不好再生事端。”
谢迁轻叹一声,说道:“谪居便谪居,我早已死了这条心,不期望有回去庙堂的一日。我如今只能尽心作好我本分中事。若连县官都干不好,就算回去京城,又能如何?还不是得终日见那些小人的嘴脸,与那群小人虚与委蛇?”道士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两人继续下棋,直至夜深。
此后数日,楚瀚每夜都来观察偷听谢迁的言行举止,心中对这人愈来愈敬佩。谢迁不但善于辩说,所说皆能服人,而且他在别人见不到之时,亦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楚瀚一生中接触过的人,不是乞丐小偷,就是宦官宫女,哪里见过如此有胆识、有风骨的读书人?不禁好生钦慕,暗想:“这人有德有才,皇帝不用他,却任用万贵妃那几个草包兄弟,岂不是大大地浪费了人才?”心中也不禁担忧,这么一个硬骨头的君子,梁芳顾忌他并非过虑,要自己“解决”他也不是空话一句。要不就是派人来毒杀,要不就是构陷诬指,将他打入厂狱,关上几年,让他瘐死狱中。楚瀚暗暗寻思:“我却该如何,才能保住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