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公仍旧坐着,也不起身,也不还礼,只抬起三角眼望了望扬钟山,哼了一声,对身边的锦衣卫摆摆手。那锦衣卫走上一步,大声说道:“扬钟山,你胆子可真不小啊!梁公公向你讨几件事物,你竟敢摆架子,拖拖拉拉地不呈上来?你可知罪?”
扬钟山虽对梁芳和一众锦衣卫绝无好感,但他素来脾气温和,仍旧好言好语地道:“梁公公,我已跟众位说过许多次了,我手中没有血翠杉。那是世间少见的救命神物,据说人在濒死弥留之际,只要闻到这血翠杉的香味,就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我虽曾听说先父说起过血翠杉,但是从未见过,家里更不曾藏有这事物。至于那部医书,敝舍确实收藏了不少医药古籍,但并未一部叫作《天医秘法》。公公若是要找《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敝舍都有抄本可以奉上。若是要《脉经》和《针灸甲乙经》……”
梁公公眉头一皱,满月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那锦衣卫立即打断了扬钟山的话头,恶狠狠地道:“我们得到的消息,血翠杉和那本医书,确实是藏在你家中。这是你家老爷当年亲口跟宫中的人说的,绝不会有错。你再抵赖,我们可要动手搜了!”
扬钟山听他霸道如此,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若真要找,我也只好让你们搜了。但是敝舍既没有这些事物,你们就算大搜一番,也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梁公公始终没有开口,只坐在那儿自顾把玩手中一串鸽蛋大小的翡翠佛珠,任由手下鹰犬代他吆喝。这时他微微欠身,三角眼盯着扬钟山,开口说道:“扬大夫,咱家跟令先公也算有几分交情。咱家忝为长辈,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哪。你不肯交出宝物,我还能放过你,但是你窝藏钦犯,却是不能轻饶的大罪哪。”他说话细声细气,但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却再清楚不过。
扬钟山一呆,脱口说道:“什么钦犯?”
梁公公不再说话,只向一旁那锦衣卫点了点头。那锦衣卫又挺胸凸肚地呼喝道:“我们收到确切消息,说有个三家村出来的娃子藏在你这儿。那可是皇上非常看重的钦犯!那小孩儿跛了腿,你替他治好了伤,是不是?”
扬钟山顿时醒悟:“他们要找的“钦犯”便是那小孩儿楚瀚?当初打伤他的很可能就是这些人,现在又来捕捉他,天下怎会有人对一个小孩儿如此赶尽杀绝!”他想到此处,平时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丝怒意,摇头道:“我这儿没有什么钦犯。”
楚瀚在门外听见了,心中极为感动,“我给他带来这场麻烦,他仍如此护着我!”
梁公公微笑道:“既然没有,那就让我们搜上一搜吧。”也不等扬钟山回答,便挥手让手下锦衣卫入屋搜索。这些锦衣卫最擅长的便是擅闯民居,抄家搜人,这时一个个如狼似虎地冲向后屋,守住四门,大声呼喊:“扬家所有男女老少、仆从佣妇人等,全数出来候命,不从者死罪!”
借住在扬家的病家听见了,慌忙从房中奔出,都被锦衣卫赶到祠堂中关着,一众管家童仆也被赶到院子之中,由锦衣卫持兵器看守着。
扬钟山脸色十分难看,他虽可以发射金针制住梁公公和那锦衣卫首领,但他一生从未出手伤害过人,虽身负武功,却不会施用,只能眼睁睁地坐视这些豺狼虎豹在自己家中肆虐。
众人搜索了一阵,将大宅中所有的人都赶了出来,却始终没有找到楚瀚。这时不仅梁公公和锦衣卫感到诧异,连扬钟山也颇为奇怪:”他们这么多人,怎么竟找不到一个小孩儿?”
梁公公见揪不出钦犯,不好下台,幸而他早有借口,当下说道:“那钦犯想必已闻风逃跑了。我们原本便是要来搜索血翠杉和《天医秘法》的,这是万岁爷要的东西,大伙儿仔细搜查,一定要搜出来!”
搜索财宝也是锦衣卫的专长之一,众人如鱼得水,登时冲入屋中翻箱倒柜,砸桌踢椅,乒乒乓乓地大搜起来。扬钟山恼怒已极,再也看不下去,拂袖而出。梁公公知道他脾气温和,不知反抗,便也不阻止,只示意两个锦衣卫跟上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