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星夜顿了顿,又道:“其次便是他的江湖历练了。先祖仗着高深武功和丰富的江湖阅历,行事谨慎,深自收敛,才能在官场中逢凶化吉,历事六朝皇帝,荣宠不衰,而且延年益寿,直活到八十九岁高龄才仙逝。他高瞻远瞩,很早便将胡家的一支迁到京城之外的小村安居。他的原意本想让胡家世世代代侍奉皇帝,替皇帝处理一些不方便交代大臣处理的私事,如打听民情、刺探隐密、观察边疆大臣的操行,等等。没料到成祖晚年信任宦官,设了东厂替他办事,渐渐地,我们胡家就被冷落了。”
楚瀚问道:“那柳家和上官家呢?”
胡星夜神色有些复杂,说道:“这两家,是成祖皇帝贴身侍卫的后代。他们也曾替成祖办了不少秘密任务,但大多是探取宝物、罗织罪状、杀人灭口一类的勾当,后来这类的任务少了,他们便专以取物为业。”楚瀚点了点头。
胡星夜静默一阵,才叹道:“这些祖上的事情,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提起也没什么意思,你不必放在心上。”
楚瀚与他相处数年,早听出他口气中的掩饰意味,心想:“胡家祖上和皇帝的关系不寻常,今日的关系也同样不寻常,因此舅舅才特别谨慎,从不提起。”
他这时尚不觉得这有什么紧要,便也不多问,改变话题,问道:“那么莺妹妹的事,舅舅作何想法?”
胡星夜长叹一声,叹息中充满了无奈。他说道:“我虽疼爱莺儿,但胡家若没了你,所面临的危难将更加险峻,因此我只能尽量保住你。今日我若让你毁于上官家之手,未来无人能保护胡家,到头来,莺儿一般保不住。”
楚瀚想了一阵,摇头道:“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舅舅看重我或许确有原因,但我现在并不明白;在我看来,不管上官家如何势大,如何粗蛮,咱们都还没到大难临头的地步,舅舅不必急着让这一步。最好先应付敷衍他们,拖一段时间,往后走着瞧便是。”
胡星夜微微点头,他知道楚瀚出身乞儿,从不作长远计,这是一朝肚饱一朝安乐的想法,非常务实。他闭目良久,才睁开眼睛,说道:“你说得是。如果将莺儿嫁过去,便能保住你,那也罢了。如今却是不论莺儿嫁与不嫁,上官婆婆随时能背弃诺言,找你麻烦。好吧!瀚儿,那我便去向上官家说,我已将莺儿许给你了,要他们死了这心。”
楚瀚松了口气,下床跪倒,向他磕头道:“多谢舅舅!”
胡星夜连忙将他拉起,圆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说道:“别跪,跪什么!这事就这样了。你放心吧,有我在村中一日,你便一日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