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船旁坐了一会,无聊起来,心想:“且去瞧瞧这里的曼陀罗花有何异种?”信步观赏,只见花林中除山茶外更无别样花卉,连最常见的牵牛花、月月红、蔷薇之类也是一朵都无。但所植山茶却均平平无奇,唯一好处只是得个“多”字。走出数十丈后,只见山茶品种渐多,偶尔也有一两本还算不错,却也栽种不得其法,段誉长叹一声,心想:“这庄子枉自以‘曼陀’为名,却把佳种山茶给糟蹋了。”
他随即又想:“我得回去了,阿朱和阿碧回来不见了我,只怕心中着急。”转身没行得几步,暗叫一声:“糟糕!”他在花林中信步而行,所留神的只是茶花,忘了记忆路径,眼见小路东一条、西一条,不知哪一条才是来路,要回到小船停泊处却有点儿难了,心想:“先走到水边再说。”
可是越走越觉不对,眼中山茶都是先前没见过的,正暗暗担心,忽听得左首林中有人说话,正是阿朱的声音。段誉大喜,心想:“我且在这里等她们一阵,待她们说完了话,就可一齐回去。”
只听得阿朱说道:“公子身子很好,饭量也不错。这两个月中,他是在练丐帮的‘打狗棒法’,想来是要和丐帮中的人物较量较量。”段誉心想:“阿朱是在说慕容公子的事,我不该背后偷听旁人的说话,该当走远些好。可是又不能走得太远,否则她们说完了话我还不知道。”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一声叹息。
霎时之间,段誉不由得全身一震,一颗心怦怦跳动,心想:“这一声叹息如此好听,世上怎能有这样的声音?”只听得那声音轻轻问道:“他这次出门,是到哪里去?”段誉听得一声叹息,已然心神震动,待听到这两句说话,更是全身热血如沸,心中又酸又苦,说不出的羡慕和妒忌:“她问的明明是慕容公子。她对慕容公子这般关切,这般挂在心怀。慕容公子,你何幸而得此仙福?”
只听阿朱道:“公子出门之时,说是要到洛阳去会会丐帮中的好手,邓大哥随同公子前去。姑娘放心好啦。”
那女子悠悠的道:“丐帮‘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两大神技,是丐帮的不传之秘。你们‘还施水阁’和我家‘琅玉洞’的藏谱拼凑起来,也只一些残缺不全的棒法、掌法。运功的心法却全然没有。你家公子可怎生练?”
阿朱道:“公子说道,这‘打狗棒法’的心法既是人创的,他为什么就想不出?有了棒法,自己再想了心法加上去,那也不难。”
段誉心想:“慕容公子这话倒也有理,想来他人既聪明,又是十分有志气。”
却听那女子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就算能创得出,只怕也不是十年、八年的事,旦夕之间,又怎办得了?你们看到公子练棒法了么?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窒滞之处?”阿朱道:“公子这路棒法使得很快,从头至尾便如行云流水一般……”
那女子“啊”的一声轻唿,道:“不好!他……他当真使得很快?”阿朱道:“是啊,有什么不对么?”那女子道:“自然不对。打狗棒法的心法我虽然不知,但从棒法中看来,有几路定是越慢越好,有几路却要忽快忽慢,快中有慢,慢中有快,那是确然无疑的,他……他一味抢快,跟丐帮中高手动上了手,只怕……只怕……你们……可有法子能带个信去给公子么?”
阿朱“嗯”了一声,道:“公子落脚在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也不知这时候是不是已跟丐帮中的长老们会过面?公子临走时说道,丐帮冤枉他害死了他们的马副帮主,他到洛阳去,为的是分说这回事,倒也不是要跟丐帮中人动手,否则他和邓大哥两个,终究是好汉敌不过人多。就只怕说不明白,双方言语失和……”
阿碧问道:“姑娘,这打狗棒法使得快了,当真很不妥么?”
那女子道:“自然不妥,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临去之时,为什么不来见我一趟?”说着轻轻顿足,显得又烦躁,又关切,语音却仍是娇柔动听。
段誉听得大为奇怪,心想:“我在大理听人说到‘姑苏慕容’,无不既敬且畏。但听这位姑娘说来,似乎慕容公子的武艺,尚须由她指点指点。难道这样一个年轻女子,竟有这么大的本领么?”一时想得出神,脑袋突然在一根树枝上一撞,禁不住“啊”的一声,急忙掩口,已是不及。
那女子问道:“是谁?”
段誉知道掩不住,便即咳嗽一声,在树丛后说道:“在下段誉,观赏贵庄玉茗,擅闯至此,伏乞恕罪。”
那女子低声道:“阿朱,是你们同来的那位相公么?”阿朱忙道:“是的。姑娘莫去理他,我们这就去了。”那女子道:“慢着,我要写封书信,跟他说明白,要是不得已跟丐帮中人动手,千万别使打狗棒法,只用原来的武功便是。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也没法子了。你们拿去设法交给他。”
阿朱犹豫道:“这个……舅太太曾经说过……”
那女子道:“怎么?你们只听夫人的话,不听我的话么?”
言语中似乎微含怒气。阿朱忙道:“姑娘只要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