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周鹏也算老警察了,是不应该惊慌到这种程度的。可是,当警察的时间虽然不短,实弹演习也经历过几次,可再怎么实弹的演习也和事件真实发生时的心理冲击大相径庭,这玩意搞不好是真的要死人,比不上演习的时候谁都知道自己是安全的,那是两回事。
看守所腹地出现众多身份不明的人物,而且这些人的目的地还是那些等待转监的犯人所在的区域。等待转监的人不少,因为监狱管理局的规矩就是要累积一批人之后才会通知下面的各大监狱来接人,那不然监狱的往来油费开支谁承担?路途近的还好说,当天就往返了,可这是新疆,大多数的监狱在路途耽误的时间都不止一天,自然每一次累积的人犯就要多一些了。
人犯一旦多了,重刑犯就不会稀少。抢劫杀人、故意杀人、心理变态杀人这种比比皆是。可想而知,如果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是冲着转监的人犯中的某一位而去,他们肯定不会吝啬顺手打开所有的牢门,这可以掩护他们顺利逃走的嘛,到时候这个责任谁承担得起!
周鹏承担不起,袁管教也承担不起!尽管每个区域都有各自的值班警察和各自的监控中心,但是,哨兵是同时向所有监控中心汇报了的,没有谁能够推卸得掉自己背上扛着的那口锅,这才是周鹏语无伦次的终极原因。——事情稍许有点偏差,今晚值班的所有警察这么多年的辛劳都算是白干了,背个处分继续卖上二十年苦力就是运气好得爆棚,其他运气不好的被扔进去和犯人们扎堆几乎是可以预见到的悲催生活。
“我们没有权力向上级汇报,你们才能这样做。而且,没有得到命令我们不能开枪的,他们又不是往外越狱,万一是哪个领导组团来考察的呢?”听到哨兵带着埋怨和委屈的话语,周鹏狠狠地一拍自己的脑门,这是急糊涂了都。
哨兵还真的没说错。——按照监狱管理局的条例和看守所的规则,哨兵在发现犯人越狱的时候有权不仅批准就开枪,但是,哨兵开的第一枪必须是对天空射击,鸣枪警告嘛,如果犯人因此停止了越狱的举动哨兵就只能监视不能继续开枪。其次,在能够击伤犯人的情况下就不能击毙,除非是那种穷凶极恶意图反抗的人犯才可以就地击毙。
最重要的,哨兵手里有枪是没错,可是他们值班的时候每个人携带的子弹只有三发,上岗楼之前去枪械库领取,下岗楼要连枪带子弹一同交回去。目前入侵看守所的那些人位置在三号岗楼,能够击中那块区域的只有两三个哨兵,要在平时九发子弹是绰绰有余了,可现在已经现身的不明人物就超过了三十个人!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有警察往上面汇报了,毕竟首当其冲的就是一号监区,那边的值班中心的警察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可哨兵的那句话还真的说到了警察们的心坎上了,这么多人要说是来劫狱的实在是不可能,更大的可能性还真是有组织的参观考察,虽然大家都懵懂的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看守所没有地道这是连袁管教都清楚的事,大门后门都没报告险情,那就说明这些人之前就在看守所里面。所以,基于这种莫名的猜测,哪怕是一号监区的警察们也只是提高了警惕,通知哨兵随时做好开枪的准备工作,但也并没有第一时间拉响警笛就可以理解了。
很少有人知道,看守所是一个封闭的圈子。说难听一点,这是一个小世界,里面的工作人员很少有和外界打交道的机会,就算有,那也是犯人的家属为了自己的亲人而通过一些渠道找到某个警察打点打点,试图让自己的亲人在里面不受到欺负。
这种交往是不对等的,所以在和外界有限的交往中,警察们大抵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来找自己办事的犯人家属。同样的道理,等到他们有需求和社会上交往的时候,别人又会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藐视着他们——看守所的警察嘛,不论到哪一个单位办事,那是不吃香的,甚至很多人因为忌讳还特意避开他们想要平等亲近的意图。
一个小圈子,一个封闭状态的小圈子,里面权势最重的当然就是所长,依次往下而等级森严。这即是说,不论是谁,一旦犯错那就几乎被踩入泥潭,只要所长或者某一个上级没有调离之前,想要翻身无疑是异想天开。
在这种稳重和保守占据绝对优势的环境,每一个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绝对不能得罪上级领导。——所以,一号监区的值班警察要说是没错的,警笛一拉响,所有的事就没有丁点的挽回余地,而这要真要是某个领导带进来的考察团,这几个值班警察这辈子就白忙乎了。
“周鹏,你盯着监控,我去巡视一圈,我们自己这边先不能出乱子,有事你喊我。”拿起桌上的对讲机,袁管教从墙上取下电击警棍,他已经很久巡逻都没带过这家什了,用不着嘛。所有人都关在监舍里面,拎着警棍还觉得手沉呢。
周鹏有心说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袁管教的提议是正确的,不管怎么样先保证自己这边不出问题那就是最大的成绩,而且两个人一个盯监控一个巡逻,平常不也这么过来的嘛,除了有时候无聊两个人一起巡逻,那是为了走着有同伴陪着聊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