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月罢了。
街道恢复热闹,店铺恢复喧闹。陈留郡王府,也恢复平时将近腊月的人来人往。
跟过陈留王府的人,路远的,送年礼就要来得早。而且今年还添另外一桩事,送行。
厅畔梅花开放有香,萧瞻峻让城里的亲戚帮着陪客,他独坐在客厅上作个休息。
这一年多里萧二爷算劳累的人,先是接到密旨、梁山王公文和袁训没有停职前的公文,命他私下把军需调出,着可靠的人送往陈留郡王处。
调军需又没有明路的公文,萧瞻峻如果主意差一点儿,不但送不走军需,只怕早就让人扭送京里。
边城的人对内奸痛恨过于别处,如果真的泄露,陈留郡王府可以让人打砸。
办成这事情,把他狠耗了精神。
好容易梁山王大捷,萧瞻峻觉得可以松松心思的时候,一件喜事当头罩下,他的长兄陈留郡王就局势来看,不能进京,而今年能赶上成亲,最好不要让公主久候青春,免得让人说居功怠慢,操办亲事的重任,陈留郡王命兄弟前往。
府中欢喜异常,二夫人闵氏更是从不敢想。忙忙碌碌收拾着,又要赶得上日期进京,不能拖到明年去,又要把东西准备,又要考虑到天寒地冻路上的行走不便。
是收拾一车走一车,装多没关系,装少可就没功夫回家来寻。萧瞻峻带妻子打算轻车简从,哪怕路再难走,抄近路进京,还得先商议一下大婚的事情,诸般叩见礼仪,这也费日子。
再就见亲戚见知己见下属,道别,道别,再道别,道的萧二脑袋发晕,昨天回房去睡,妻妾们迎上来,萧二爷下意识就是一句:“慢走不送,京里回来再说。”
两个儿子格格笑起来,萧瞻峻揉揉眼睛,才发现自己眼花。
妻子闵氏劝他休息一天:“等到京里更不能休息。”萧瞻峻让她帮忙推开众亲戚,由别人去照管,有一个人,他在临走前非见不可。
闵氏近年来管家,知道当家的不容易,对丈夫也好,长嫂也好,去世的曾认为偏心,其实也就是偏心自己亲生,但也不算亏待她的老王妃也好,都有不少的理解。
萧二一定要见这个人,闵氏心疼他走路都快打颤儿——这是精神消耗太多,倒不是病,睡眠足了自然就好——也由着他坐这里等人。
这个人,正由家人带着,不敢抬头,哈腰对地,一手搭腿边上,一手搭一角衣裳,往这边来。
萧瞻峻走到厅口,家人见到,低声道:“韩大人,二爷出来迎您呢。”
“哎哟不敢,”一抬头看面容,来的是韩三老爷,韩世拓走以后,没过多久就接替韩世拓官职的三老爷。
三老爷小跑着直到台阶下面行官场大礼,萧瞻峻说起来,亲自下一级台阶,手就能扶到,把三老爷扶了一把。
这一位是谁?他的长兄不在家,他就是本地的土皇帝。韩三老爷得这一把搀扶,激动的泪珠子直掉:“卑职万不敢当,卑职自己起来,自己进去。”
萧瞻峻一笑,由着他跟在后面,主客落座,三老爷还在泪落不止。
他哽咽道:“这要不是有亲戚,我又是谁?”
萧瞻峻微笑:“我就爱你这一点儿,你是不忘恩的人。”
“那是,不能忘记。”三老爷再哈哈腰。
“所以,我叫你来,有句话儿交待你。免得进京后见到小弟,他若是怪我没想到,我也不好见他。”萧瞻峻笑容满面。
三老爷陪笑:“您请吩咐。”
眸光,在三老爷不多的白发上打个转儿。这几年的战役,都知道梁山王等人是辛苦的,但背后这些运送调度的人,也不比梁山王差。
三老爷也有了年纪,白发这就出来。
看在萧瞻峻眼里,更觉得叫他来没有错。徐徐地道:“文章侯往我这里来的那一年,他还是世子,是小弟成亲的第二年。”
“是是。”三老爷认真的听着。
“你往我这里来的那一年,如果我没有记错,也是当年吧?第二年你们还往我家里来看了看加寿,当时寿姐儿还没有回大同,在我们家里出生,还在这里。”萧瞻峻颇为耐心的寻思着,好似弄清楚三老爷什么时候到他手下,对现在日理万机的萧二爷来说,是个重要的事情。
三老爷却打个激灵,后背到脚心一条冷线蹿下去,由不得他心生恐惧。那一年,他跟着韩世拓到这家里,是他犯过事以后,韩世拓救他出来,韩世拓进府见了见加寿,三老爷却没见着。
三老爷缩缩身子,以为自己哪儿又做错,萧大人从旧事说起。
萧瞻峻语声出来,还是温和:“你来了有年头儿。”
“是是。”三老爷的嗓音更小下去。
“你可想回京么?”萧瞻峻笑意增多。
韩三老爷一惊,正要分辨,萧瞻峻摆一摆手让他先不要说,他继续带笑道:“我没有撵你走的意思,是你侄子袭爵后,在国子监里像是如意。你有了年纪,儿女妻子全在京里,无人在身边照顾于你。王爷大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