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走的山路或是泥泞小路,这人都能把马车驱使的四平八稳。
故而遇见眼前这种小意外,车夫轻而易举就能将马车离人群十步之遥时,就稳稳的勒马停下,不见半点慌张。
车夫年纪比老爷子大概要年轻个十岁不到,发须依然青黑,几乎不见一根银丝,常年带着一顶竹篾织就的尖顶斗笠,宽大的笠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见的模样。
只能偶尔看到依稀露出来的长满胡渣,还有道深壑刀痕的下巴。
听老爷子说,这个车夫,还是个哑了几十年的哑巴。
所以一打马车停下时,车厢内的薄云朵,就已经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她把这几天摘下的那半张蝶翼形状的银面具,又戴在了脸上,边抖着衣摆,边摇着折扇下了马车。
老爷子见她动作,忙叫了住,贼兮兮的冲云朵眨眼,“我说丫头,这出戏是你弄出来的吧?不然有那么多城门你不走,偏偏要走这令人讨厌的南门。”
朝廷中人一向讨厌江湖人,正如江湖人同样厌恶朝廷人一样。
常有人比喻,这就是狼和狗的区别。
自然江湖人是率性而为,却也是野-性难驯的狼。
而朝廷的爪牙则像是被驯化的狗,凡是总被朝廷束缚,凡是都对朝廷唯命是从。
“啧,师父啊,徒弟怎么越来越发现您就像我肚子里的虫子呢?”云朵纵身跳下马车,动作利落干净,姿态说不出的风-流写意,就是这朝车内转首回眸的刹那,都是说不出的潇洒。
当然,要不是她说着这样的话煞光了风景,老爷子还真要恍惚的以为,这一身男装的她就不是个女娃,而是个英俊倜傥的少年郎。
“怎么从你这死丫头嘴里蹦出来的就没一句好话?”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
云朵耸了耸肩,扭转回了头,信步走向了堵在道路中间的人群。
这人还没到,她就已经听见了来自人群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由于这围观的人群大多数都是各家官员府邸里出来的婆子丫鬟,还有小厮门房之类的下人,这种人都是粗人,大声大气说惯了,又不懂遮掩,于是这些讨论声就显得比较大了。
“诶好家伙,这丰大人看起来人模狗样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背地里做着这样的勾当,真是知人知面之心呐!”
“谁说不是呢,听我们家老爷夫人前儿个才在饭桌上说起这丰大人呢,都说皇上都在金銮殿上经常褒扬丰大人是个忠君爱国的良臣,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连皇宫里头的宫女儿都敢动呐——”
“可不是,但凡是个有脑子有分寸的,哪个不晓得皇宫的女人那都是皇帝陛下的,就连小宫女也不例外,这丰大人那就等于在垂涎抢夺皇上的女人,啧啧,简直是狗胆包天啊!”
“嗳哟,这还不止呐,甭说抢皇上女人了,你们听到风声没?这丰大人啊……还同后-
宫的甯妃娘娘串通一气,把各地织造府上供来的绫罗绸缎总会悄悄的拿去几匹走私卖了银钱呢!”
“哎呀,这上供的绫罗绸缎必然都是顶好的,别说一匹,就是一寸都能卖到一金,话说这丰大人上任也是三年多了,只怕钱袋子早就赚得鼓鼓囊囊了吧,难怪谁家有半个喜丧之事,他的出手总是格外的阔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