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闻,穆倾姿顿时便有片刻的震惊,全身血液都似沸腾了一般直冲入顶。
她心中涌起明晰的担忧和恐惧,反问道:“你说什么?”
她现在对本命血契极其敏感,毕竟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
夜爝唇边漫开意味不明的轻笑,重复:“契约也许很快就会解除。”
穆倾姿凝眉,紧追不舍地问道:“为什么?你打算做什么?”
她本来以为他是想对她做什么,却没想到,他只漫然一笑。
笑容缥缈如云烟,看不真切;声音亦是如云雾中传来一般,含混不清。
“我伤得重,本体回归幼时你也看见了。虽仍有部分修为,却等同于重新修炼,所以……”
“境界每提高一分,便要渡劫一次。月圆之后,第一重天劫已是不远了……”他的声音如同呢喃梦呓。
夜爝缓缓闭上了眼,眉眼间有几分困倦之色,问:“你见过天劫么?”
穆倾姿沉静半晌,已不自觉地皱紧了眉。
她现在还不清楚之前事,便是蠢,盯着他问道:“所以,你才逼着我提高修为?”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完全出乎意料,她忽然有些无措。
夜爝本来闭着眼似睡着了,这时又睁开了眼,静静看着惨淡月色,难得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
“我未曾经历过本命血契,不知道一方死亡会有什么影响。你好自为之,修为高些总是好的。”
好自为之,这句话不是应该对他自己说的么?
她坐在他脑袋旁边,这样倒着看,他双眼明亮如星极尽璀璨,倒映着月光和些微的云影,似万千风景汇聚他一人眼中。
可他的声音却一直有些微的含混,唇边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寒意不明的浅笑,让她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天劫?
思考了片刻,她觉得他那么狡诈的妖,事情怎么会这么简单,说不定是试探,也或许是阴谋。
她道:“我才不相信,你可是妖帝,怎么可能避不过第一重天劫?”
夜爝哼笑一声,懒懒道:“生与死,又有什么关系?有生必有死,古之大帝,至今尚存的又有几个?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是第一重天劫没错,可我这样的资质,那也是九重雷劫。”他神色极其淡漠,好似对生死漠不关心。
他神情太让人疑惑,让穆倾姿一时有些看不懂,竟然无从分辨他说出此事的真正意图。
沉寂了片刻,她再度道:“雷劫虽然可怕,但也有办法渡劫啊。”
夜爝没有立即回答,月华映在他长睫上,流转出细碎的冷光。
顿了会儿,他才慢慢道:“自然是有法子的。但本帝向来精于法术,在防御上并不是很有优势。况且,天劫与渡劫之人的实力相关。”
穆倾姿闻言又沉默了下去,眉头烦恼地拧起来。
她当然知道猫儿在防御方面很差,那小身板简直和人类一样脆弱,比不得皮糙肉厚的熊族、龙族或者金鹏之类。
毕竟世间各种生灵,都有各自的优势和劣势,完美的种族是不可能存在的。
可感叹这些有什么用,她只希望他能好好地渡过雷劫,不要拉她下水!
夜爝话虽说了一半,却并没再解释下去。
见月色已经黯淡到了极致,他一招手,收回了妖丹。
冰蓝的珠子倏地飞回来,带着冰寒的气息和幽幽的微光,悬在他面前。
似是犹豫了片刻,夜爝将它收回体内之前,对穆倾姿道:“我体质特殊,从来都是汲取月华修习太阴之力。只是眼下,月光有些太过阴寒,一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
穆倾姿迟缓地点着头,心里疑惑越发深了几分。
万物皆有阴阳二种属性,只是所占的多少不同罢了。女子阴盛阳衰,男子阳盛阴衰,所以……
一个男人修习太阴之力?真的不会伤身吗?
或者他……真的是男的?
另外,她也倏地明白了,为何他会一直全身冰冷,原来是因为太阴之力。
她有些走神地开始胡思乱想了,而夜爝交代完这句之后,便不再言语,缓缓地打了几个指诀。
穆倾姿看见,那颗妖丹随着他的指诀,缓慢地从他丹田的位置没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紧闭双眼的妖精,修长身躯有瞬间的紧绷,眉间有无法察觉的一紧。
月华中所蕴含的太阴之力,带着几乎将灵魂冻裂的冰刺骨寒,进入体内。
先前因为灵酒和火珠而稍稍活跃起来的气血,还是无法抵御这种寒意!
夜爝小心地引导着妖丹归位,之后迅速地封闭了大半的妖力,只有极少的一丝太阴之力外溢。
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上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蒙上了一层白霜!
却因为原本就身穿白衣的缘故,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