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阴阳脸,其实是种叫做太田痣的皮肤病。
在现代,长了太田痣可以通过激光去除,古代却没这样的医疗条件。
而且,在古人眼里,太田痣不止被当做不可治愈的怪疾,还被视作上辈子得罪鬼神的标志。
太田痣面积越大,模样越狰狞,说明那人前世犯下的罪孽越大。
并且,因为得罪了鬼神,和那样的人呆在一起,也会被鬼神诅咒,轻则长张同样的丑脸,重则缺手断脚,霉运缠身,一生尽毁。
所以,但凡世间出现长了阴阳脸的人,均叫世人避如蛇蝎。
一旦有长了阴阳脸的人靠近,管他有意无意,各种脏话都会不要钱地撒出来。
除了战乱,还有可畏的人言,众口铄金。
而言喻就生活在了这样的年代。
人人避她怕她骂她恨她,连带着生下她的母亲,也被认为是不详的预兆,被府内各色人等冷眼相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母亲一一忍受,为了保护她,将院内镜子尽数销毁。
也就使得言喻从未照过镜子。
所以,在言喻还不知道自己长相,年纪也还小的时候,她并不知晓除了母亲外,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她如此凶狠。
她想,应该是她做得不够好,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她?
于是,她拼了命地学各类女工六艺,每每使用过的东西,却是除了母亲外,再无人用,每每做出来的东西,同样是除了母亲外,被其他人践踏至尘埃。
她不懂,真的不懂。
虽然大家都说她做出来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可她的姐妹们做的,明明比她的更上不了台面,却一个劲儿地被夸。
只有她一个人被骂了。
母亲说,她们是嫉妒她心灵手巧。
她笑着点头,夜深人静时,却止不住回想沉思。
可她一直都没能想明白。
直到有次,隔着远远的距离,她看到平日里冷声冷色的父亲正和一众姐妹在凉亭里赏花弄酒,吟诗作画,笑得十分欢快。
一直卡在心间的疑惑,仿佛拨云见月般,一下清明起来。
是了,父亲是一家之主,一直以来,姐妹们,姨娘们,还有嫡母都在极力讨好着父亲,只有她和母亲,从未那样做过。
所以,府里人那样对她,绝对是因为她和母亲从未讨好父亲。
正好她无意间听到两个丫鬟说父亲明早不用上早朝,为了讨好父亲,便瞒着母亲早早起了床,趁着父亲一月偷偷采了府中最漂亮的鲜花,想放入父亲的书房。
走近书房时,却发现父亲书房里的灯是亮的。
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她缓缓推开了门,立即就见父亲正执着毛笔,在画上提着字,嫡家大姐姐则立在父亲身旁,挽着袖子,言笑晏晏地磨着墨。
父亲的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眼看去,便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慈父孝女图。
言喻不禁看呆了去,幻想着有一天她也能像大姐姐一样站在父亲身旁。
结果,却觉额上传来尖锐的刺痛,冰凉的液体淌下,迷了她的眼,隐隐约约间,她好似还感觉到又有温热的液体夹杂着冰凉液体流下,似乎是出了血。
抬手往脸上一抹,顿见黑黑红红一片。
地上,还躺着个砚台,里面的墨汁,溅了自己一身。
她一时怔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抬头往父亲那儿看去,却见父亲嘴角那抹笑意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凉铁青的脸色和那双透着沁人心底寒意的眼眸,而那双眼眸,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冻成冰渣子。
再往嫡姐看去,脸色虽然没父亲那么难看,那一双眼,却是透着滔天的恨意和杀意,仿佛要将他挫骨扬灰。
她哆嗦着身子,心内却更是不解。
正考虑着开口问问,父亲却已怒吼着让她滚出去。
她没动,犹豫着,扯了笑容看着父亲,学着其他姐妹一样,甜糯糯地叫“爹爹”,却见父亲一脸恶心的模样,嫡姐更是直接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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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有两个手上套了麻袋的粗使婆子过来拧了她的胳膊,拖着回了她和母亲居住的冷院。
母亲一见她,立即奔跑过来。
那两个粗使婆子直接将她扔进母亲怀里,摘了手上麻袋,拿着帕子不住擦着手,一边擦,还一边吐着口水骂晦气。
母亲却还放下了她,跑过去,不住跟那两个粗使婆子道歉。
等那两个粗使婆子走了,她也终于回过神来,走到母亲身边,再次问母亲他们为什么都这样对她。
这一次,母亲没再瞒她。
抱着她哭了一阵后,母亲直接带她走到水井旁,并打上了一盆水。
就着水,她立即看到一个脸上黑红相间,大多数已经结了痂,却还是不住有黑红液体淌下,左边脸上更是带着一大块青色斑块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