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姑姑昨傍晚时去了晋王府。
金凌听到这消息后,秀眉头直皱,别的什么都不说,直直进了密室探看昏睡中的倾城。
坐到芙蓉下,看着昏睡不醒的倾城,那本该和她一样绝美的脸孔生着那样可怕的毒癣,心里便直叹:情之为物,当真让人痴颠。
为了晋王拓跋弘,她落得如此之惨的地部,金凌真的很替她觉委屈。
金凌不曾动过情,一心一意的追随燕熙来到龙苍,那种感情,是一种自小而生的依恋,她一直在想,这是不是就是男女之间的情份,就像父亲对母亲那般,痴爱无悔?
其实,她并不懂,她只知道要将属于她的燕熙找回来,那种打小就印在骨子里的祟拜和喜欢,早深入灵魂。
她不知道自己在倾城身边坐了多久,直到子漪过来跟她说时候不早,该去镇南王府,她给倾城把了一把脉,才回房,一步步把自己扮成倾城的模样。
时间过的很快,等她整完容走出房门时,就见逐子候在台阶下,紧着眉心想着什么紧要的事。
“怎么了?”
她走过去问,他在等她,必是有事的。
逐子回头,站直的身子个子极高,以一种疑惑的神色看她:
“昨天晚上,公子府发生什么事了?龙奕怎么跑去公子府把东方若歆给掳了?据说你也在被掳之列,主子,你在玩什么?”
金凌微微一楞,这件事,她还不知道,但很快,她便明白龙奕为什么会掳东方若歆主仆了——
他这么做,一是想拿东方若歆和公子府作交易,二则是让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公子府。
龙奕这个人,金凌轻笑,在救她的时候,已经将她如何送回去的退路都已经设想好了,当真不能小视——
***
公子府。红楼。
昨宵未曾入眠,天亮时,自己穿了衣裳,洗了一把脸,传膳。
每天,九无擎习惯了四周的冷静,也习惯了自己打理自己,从不假借别人之手。
等到南城把早膳端上来,对着桌上的清粥小菜,他只吃了几口,不太想吃,心口隐隐发痛,可能是思虑太重,失了胃口,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着小时候金凌的模样,原本很模糊的记忆,因为昨夜,再度清楚起来,儿时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挥之不去,揪疼着他异常冷漠的心。
他静静的坐着,捧着瓷碗,感觉得碗内的水晶粥渐渐的冷下——
水晶粥,晶莹剔透,又黏又绸,配着一品居的密制腌菜,清爽
香甜,可他吃不下,想到的是曾经和小凌子一起争着吃“父亲”亲手做的“布丁”的情景。“父亲”是个“美食家”,她不太能做膳食,但是,做的零食,却是人生美味。
“爷,您吃这么少怎么成?”.
进来禀事的东罗,北翎,看到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眉头不觉深皱,东罗忍不住轻轻劝了一声:“您真的得多吃一些!”
“嗯,待会儿待再吃些,现在不饿!”
他的胃,吃过太多药,有些是灵丹九妙药,有些是毒药,蚀性十足,早把他的肠胃搞垮,真的很难多吃东西,所以,他才这般消瘦,比他们清瘦多了,全不像一个二十四岁的成年男子,一身的弱不禁风,看得让人心疼。
九无擎有时候会想,要是十二岁那年,他听母亲的话,独自逃出去,跟着沧商的脚步回去九华,会不会他的命运就会有所改变?
可他终究放不下母亲,终究还是走进了别人的圈套——十三岁,当恶运一次次将他吞没以后,他明白,他的良善和好运都已经用完,能做的只是用凭自己的本事,踩在别人的尸体上活着。
九无擎放下了手上的瓷碗,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面具,将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遮起来——套着层层面具活着,他已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十三年时间,他早在阴谋和血腥的洗礼中,失去了最初的干净。
他转过了轮椅,透过面具,双臂静静的倚在扶手上,双手抚着膝盖,轻轻的在按揉,淡淡的问:“查到吗?”
声音是冰冷的,完全没有温度!
这样的声音不像是燕熙的——温温如玉的燕熙,吐出来的话,即便苛利,也是温暖的——“父亲”教过他,守成之主,要以胸襟服人,杀一儆百,有必要,以杀戳治天下,挑起的只会是无休止的战乱。她说古有秦始皇,以铁骑征天下,却无法以酷吏严刑守天下,这便是攻和守的区别。
他记着,一直记得。只是,那时,在九华,有人撑着一片明媚的天空,他一直活在权利的顶层,不必攻,只需守,养成的性子太过仁慈。当有一天,他从云端坠落到尘埃,他才明白,想要守,就必须先学会攻,只有把权力捏在手心,你才能获得“守”的资本。
在龙苍这些年,他学会了攻,学会了凶狠,学会了用别人的尸骨奠定自己的成功,同时,也学会了忍辱偷生,学会了冰冷,哪怕面对是自己的亲信,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去柔软,如何去表达那份关切。
九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