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她从来没有感觉过原来一个人是那么的难熬。
赵春芳看俩人在那小声嘀咕,以为是说她坏话,骂骂咧咧的道,“咸吃萝卜淡操心,管你自己的破事去吧。”
何维保老婆一连同情的看着她,罕见的没有去反驳,转身进屋,帮着料理何老西的身后事。
何老西是何家的老大,对何维保家一直照顾有加,何维保从生病住院到后事,都是何老西和招娣父女俩料理的。
所以,哪怕她和赵春芳过不去,她也得念何老西的好,还老大家的这份人情。
何老西的丧事,照例由有过主持李兆坤葬礼经验的潘广才来掌控大局。
这种事情,潘广才推脱不掉,一是何家信任他,二是他和何家的关系在这放着呢,义不容辞。
要是别人家,别说他不乐意干,人家也不好意思找他开口,他分分钟几百万上下,料理这种事情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现在终于想起来了李兆坤的好,如果李兆坤在的话,这种事情,原本是轮不着他的。
只有村里红白喜事的时候,才显出李兆坤的重要性,没有李兆坤,许多事情,大家都料理不明白。
何家在家办席面,李辉找了个人,负责起采购任务。
陈胖子这位新晋的亿万富豪,亲自担起了主厨的责任,烧农村大席不是容易的,还是得他出场。
李隆打电话,把上次参与李兆坤葬礼的唢呐班子请了过来,开奏。
礼仪、规矩,繁琐自不必多说。
这些繁文缛节,远比死去的何老西更重要。
所以,招娣在擦完眼泪后,亲自出面操持,拿出来了一股生意场上的利索劲,有条不紊。
李和远远的看着心疼的很,没人敢给他布置任务,他就在门口一站,遇到事情,帮着居中协调,他的优势在于说话还算好事。
何舟是第二天下午才回来的,毕业后,没经过母亲同意,就擅自跑到了浦江闯荡他所谓的江湖。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的国防生,居然找不到一份起薪四千块的工作
他在省城送快递,下点力气,一个月还有四千呢
他决然想不到,一个号称国际大都会的城市,居然不了月薪四千的工作机会
他全部身家三千块,扣掉房租吃喝,撑了一个多月,眼看房租要给不起,就要吃土了,又不好意思找家里要钱,脸呢
却突然接到老娘的电话,姥爷没了。
眼泪水下来,红肿着眼睛,坐了八个小时的火车,一夜没睡着。
到省城火车站,家里司机来接。
他一到家,就被二姥姥扯到偏屋,裹了头布,穿上了孝服。
在灵堂跪下,心里难受,眼睛却干涩起来,想哭都哭不出来。
跪着,跪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出,使整个人发虚。
却突然听见老舅何耀指责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心里有姥爷没有”
站起身,义愤填膺,语气很冲。
何舟有点慌张不知所措,急忙解释道,“我一路着急着忙赶回来的,晚上没有飞机票,我坐火车回来的。”
李和在帷幕下皱了皱眉头,刚进屋,想训斥两句,却听见李辉在那劈头盖脸的骂道,“少放些没用的狗屁,你还在省城呢,什么时候回来的,昨个你老子身体不好,你还不立马跟着回来,你在那浪什么浪
还让人家褚阳送回来的,你自己什么玩意,先自个掂量好。”
他是最看不上何耀的。
招娣不好骂,怕外人看笑话,不代表他不能骂。
潘广才本来在帮着待客,听见响动,也进来了,同样跟着骂道,“消停点,一天到晚嘴巴跟吃过大粪似得。”
何耀一时间诺诺不敢言,他很怕李辉和潘广才,李辉这狗日的还揍过他呢
他敢跟姐姐犯呛,但是不敢在这俩人面前太放肆。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来弟拉了他一把,让他坐下,他这才有了台阶。
来弟道,“小舟,到这坐着吧,辛苦俩晚上就好了。”
到九点钟,祭奠的宾客络绎不绝。
潘广才帮着接待,不好再与何耀计较。
何家葬礼的声势肯定不如李家,但是人数上不会比李家少。
这些年来,何家的人情往来全靠招娣,县里县外,包括对面的荷兰都有不少人情关系,这次来的宾客甚至还有不少早些年货运站的司机、油脂厂工人,招娣和他们一起同甘共苦过来的。
从意气青年到不惑之年,大部分人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不管是处于单纯的人情,还是感念知遇之恩,他们都得来。
李和对陈胖子道,“论在县里的影响力,我是不如她啊。”
陈胖子道,“你常年不在家,哪里能跟给她比,不管是县里还是市里,没有几个不认识她的,也没有她不认识的,她有个好处,只要见着人家一面,就能把名字记住,见着第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