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你回去吧,你明天不是要跑船吗?”,李和也坚持让何招娣回去。
何招娣噗呲一笑道,“明天是年三十,跑个鬼的船哦”。
那浑身发颤的腰肢,象跳动的火苗,看的李和一阵心荡漾,“差点忘记了,这么快啊,怎么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呢”。
驼子是个硬茬性子,见不得两个人磨蹭,“都回去,都回去,在这留着人没用,有这份心就好了”。
何招娣道,“多一个人怎么都是好的,万一夜里有什么事呢,对不对”。
几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李和道,“都留着吧”。
驼子在地上踩灭了烟头,就进了屋。
何招娣问李和,“你晚饭吃了吗?”。
李和道,“没呢,你也没吃吧,你在这等着吧,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吃的,给你们带一点”。
何招娣把他拉住,“你等着吧,我出去”。
不给李和机会,腾腾的就跑了出去。
驼子此时靠在墙壁上,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紧张,又找李和要了根烟,点起火,站起身对着病房的窗户口,大口大口的抽了起来。
“你说这孩子容易活吗?”。
李和道,“这孩子河坡那么受冻都没事,以后一准也没事,命硬”。
“俺怕啊,俺家早先兄弟姐妹七人,就落下我一个了。上面有哥哥、有姊妹,三八年他们说日苯人要进徐州,俺老娘就带着俺们逃难,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想着日苯人找不着就好,边跑边讨饭,讨饭都讨不着啊,俺老娘就卖了俺姊妹,给人做小媳妇,能想着活兄弟三个就好。俺老娘什么都紧着兄弟三个吃,半道老娘就走不动了,快咽气的时候告诉俺们别忘记把她埋了,别让野狗叼走了身子。俺家老大哥、二哥都是郎当小伙子了,有当兵的队伍路过,哥俩一起给抓了壮丁。俺那会也就十岁,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孤零零的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你说这人命贱不贱”。
驼子说了一大串好似跟李和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李和从来不知道驼子的故事,只知道他是外地逃难过来的,今天听他这样一说,反而升起了一股心酸,“乱世人命如草芥”。
“那会,黄河让人给挖开了,淮河也发水了,逃难的也越发多,俺就稀里糊涂的跟着逃难的队伍走,大概俺年龄小,又是个小驼子,容易博着同情,路过集镇,人家愿意赏口馒头,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后来给人家做长工遇着你爷爷,他那会就比我大几岁,在这边安定了下来。可怜兄弟姊妹就剩俺一个光杆了”。
“我阿爷?”,李和对这些也是一无所知,这算不算家族秘辛呢?越发认真的听驼子讲。
“对,就是李福成那老东西,咱俩就给大户人家做长工,别看俺是个驼子,可比他勤快多了,他可比我懒多了,懒驴屎尿多,三天头疼两天脑热的,结果呢,他混着了一房媳妇,俺啥都没捞着,临老光棍一个”。
李和愕然,“不能吧,我阿爷挺勤快的人”。
驼子不屑的道,“勤快?那也是被逼的,先是你爹,后面你两个伯伯,崽子一个个下地,下地了就要吃的,嘴里就要有嚼头,他不勤快能行吗?”。
“嘿嘿”,李和尴尬的笑笑,他亲爷爷,他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好奇,原来这懒病还是能遗传的,难怪李福成每次骂李兆坤都是那么的底气不足,只有他奶奶骂起来那才是底气充盈。
何招娣回来了,笑着道,“饭店都关门了,只买了几个饼子,借了一瓶热水,都吃点吧”。
“还买了烟啊,这个好,没烟浑身不得劲”,驼子把烟拆开,还嘀咕道,“咋还买这么好的烟,糟蹋钱”。
“好烟抽着舒服”,李和不免自作多情的想,这烟大概是对准给他买的,驼子大概只是沾了光。
吃好饼子,唠了点闲话,驼子大概是困了,挨着旁边的空床就睡着了,呼噜声有点大。
李和没感觉到困,就站回廊里发呆。
何招娣问,“是不是呼噜声吵着你?”。
“没事,不吵,我以前宿舍四个人,有呼噜更大声的呢”,李和说的是赵永奇,那呼噜声真不是一般人受的了的,所以偶尔也开马金彩的玩笑,绝对是个女汉子才能受的了跟赵永奇睡一个床头。
何招娣推开隔壁的一间屋子的门,很是惊喜的道,“这个门是开着的,你来这里休息吧,不然天亮医院上班了,就捞不着睡了”。
李和打开手电筒,找到墙面上的拉线开关,试了好几次灯都没有亮,“灯坏了,那边两张床呢,一人躺一张吧”。
何招娣借着手电筒的光,把床铺整理了下,“一股味,你衣服别脱了,就凑合躺着吧”。
李和找了两个枕头,垫在头低下,就躺下了,见何招娣偎依了过来,手触摸到柔顺的曲线,鬼使神差的也没拒绝,“不要乱动就是了”。
“少臭美,俺不动你”,何招娣虽然嘴上这样说,还是把李和拉到了自己的胳膊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