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
李俶凝望着长子李适,轻轻道:“适儿,那孔晟正与赵王在杏花楼饮宴?”
李适点了点头,恭谨道:“回父王,正是。赵王在杏花楼设宴,以庆祝长安侯开府为由遍邀满朝文武大臣,但没有一个人赴宴,只有宁国和纪国两位皇姑捧场。”
李俶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来:“宁国和纪国一向跟赵王交好,这也无妨。那孔晟不识时务,竟然要跟本王作对,那么,就该有被孤立的觉悟。适儿,你觉得,孔晟连番上疏要辞官为民,究竟是何用意?”
“父王,长安城中很多百姓都在为孔晟抱不平,说他遭受了不平等待遇、朝廷如此慢待功臣,让三军将士寒了心云云。儿子以为,孔晟不过是故作姿态,装装样子,收拢民心罢了,他要是真想辞官为民的话,当日在朝上,又何必应承下陛下关于长安侯的封爵呢?”
李适轻轻道。
李俶笑了:“适儿,那孔晟年纪与你仿佛,但心机城府却非你能及。他连番上疏当然是故作姿态,想要迷惑本王和满朝文武,这种小伎俩不值一提。只是本王关心的其实不是孔晟的矫情,而是”
李适抬头望着李俶。
李俶轻叹一声:“本王关心的是父皇的态度”
李俶欲言又止,神色阴沉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李适不敢多问,诚惶诚恐地侍立在侧。
“罢了,本王再给孔晟一个机会,适儿,你抽空再去一趟长安侯府,若是他肯向本王低头,本王就既往不咎。毕竟,此人文武双全,天生神力惊人,如果能为本王所用。将来也是有力臂膀。”李俶挥了挥手:“取上等的丝帛绸缎五十匹。明日给孔晟送去,就说是本王恭喜他开府的礼物。”
第二天上午,李适奉命赶去长安侯府送礼。
李适从楚王府出发的时候,长安侯府的孔晟正在召开一场品酒会。厅中陈列着下人从长安城各大酒肆买来的各色美酒,除乌显乌解和几个护军军卒之外。还有赵王李系安排过来暂时为孔晟做府内大总管的赵光然。
赵光然本是陇西书生,却屡试不第。本隐居陇西,后投奔灵武。在李系府上做了一个半客卿身份的门客。此人颇有才学,心思玲珑。又通各种杂学算学,在料理内务上是一把好手,深得李系器重。李系肯把赵光然调拨过来为孔晟服务。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他的诚意,是真心诚意把孔晟作为朋友来交往的。
赵光然其实并不明白孔晟究竟要做什么。好端端地,派人去买了十七八种酒,摆在客厅里成一排。难道真的是好酒之人,要开品酒大会?
“侯爷,这是长安一带出产的糯米酒、稻米酒,这是太原府出产的梨花春、五云浆,这是蜀中出产的杂粮酒,还有甘陇出产的杏花春”赵光然逐个为孔晟介绍,厅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气息。
因为这个年月的酒酒精含量太低,所以酒的香气就格外重。乌显和乌解兄弟俩本就是酒中之友,闻得如此美酒气息,几乎按捺不住,脸色涨红,显得有些垂涎欲滴。
大唐不仅仅是一个诗歌的国度,其实还是一个酒的王朝。唐人对酒的热情,是远超任何一个时代的。当然,唐时的酒无论是工艺还是文化,比起后世来都略有不及,这是时代的局限。
最后一坛酒其貌不扬,装酒的坛子着实太丑,没有一点美观度可言,连那封酒的封泥都有些粗糙了事。
赵光然指了指这坛酒,示意下人打开。封泥刚一打开,孔晟凑过去嗅去,他的鼻孔猛然抖动了两下,一股子浓烈的酒气带着强烈的刺激猛冲而入,他一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喷了凑过来的乌显一身。
赵光然笑了笑:“侯爷,这酒性干寒,乃是燕麦所酿,有酒气而无香气,品质粗糙,酒气烈而不浓,是由长安胡人所酿的三勒浆。”
孔晟眸光一亮:“这酒是最廉价的酒?”
赵光然嗯了一声:“这种酒过烈,而且口感极差,除了胡人之外,也就是贩夫走卒才会饮上一盏祛除寒气。”
“一坛酒多少文钱?”孔晟眯着眼问。
赵光然沉吟了一下,笑了笑道:“侯爷,因为战乱物价飞涨,原先一坛梨花春不过数十文,而现在要卖三百多文钱,至于这三勒浆,倒也便宜,大概三五十文吧。”
孔晟大喜:“赵总管,派人去长安城中收购,三勒浆有多少买多少,全部搜集到府中来。”
赵光然愕然:“侯爷,这是”
孔晟朗声一笑:“你尽管去买,越多越好,孔某自有用场。”
赵光然哦了一声,转身领命而出,安排下人去城中四处收购最廉价的根本不入大雅之堂的三勒浆。
其实城中只有两家酿造三勒浆的作坊,都是北地来的胡人开设的,酿出来的酒只供应长安城中定居的少部分下等胡人,和一部分买不起普通酒喝的贩夫走卒,所以产量并不大。
至于上流社会的胡人,哪里还喝这种粗鄙的东西,所谓入乡随俗,大唐林林总总的美酒,总有一种适合他们的口味。
厅中,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