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连夜来又夤夜去,没有瞒住三个人。一个是聂初尘,一个是苏婳,另外一个则是穆长风了。
不过,三人的反应各自不同。
穆长风发现是凤阳郡主李萱,知道李萱与孔晟相识日久,之间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分,就悄悄退走。
苏婳则有些好奇,她窜上屋脊一直在观察两人,将两人的谈话尽入耳中。她感觉孔晟和李萱的关系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若即若离的,始终像是蒙着一层薄纱,让她看不清楚。
至于聂初尘,毕竟性格有些粗线条。她早就知道李萱的存在,却没有多想。她在旁略一打量,就遁去返回房中继续睡她的觉去了。
翌日清晨。
唐根水率军巡视城楼,在城头上眼见睢阳的方向烟尘漫卷旌旗招展,他警惕地凝视着那边,立即吩咐军卒击鼓聚兵警报全城。
孔晟正在房中洗漱,闻得军鼓擂响,吃了一惊,以为是叛军敌袭,匆匆抹了一把脸就冲出门去。
孔晟出府纵马奔向城楼。而苏婳和聂初尘以及南宫望等人,紧随其后。半路上,乌显乌解李彪李虎以及南勇这些将官都纷至沓来,一脸凝重地跟着孔晟奔上城楼。
孔晟见到唐根水就皱眉喝问道:“唐根水,为什么突然击鼓报警?”
唐根水向孔晟抱拳行礼,然后指了指睢阳方向:“太守,西方烟尘四起,似有兵马行动,某家不敢怠慢,立即击鼓传警,命令城外军马立即开拔进城,全城保持战备状态。”
孔晟哦了一声,奔向西侧城楼,凝目望去,果然见远远的地平线上烟尘升腾。隐隐可见旌旗招展。孔晟沉吟了一下。突然笑道:“诸位不必紧张,战备的命令可以解除了,这应该不是敌袭而是睢阳的张中丞率军过来吧。”
果然,半个时辰后。张巡率睢阳军三千人至夏邑城外。
孔晟率麾下诸将纵马出城,他在马上扬着马鞭遥遥向张巡朗声道:“张中丞率军来此。意欲何为?”
张巡驰马过来,在马上抱拳见礼道:“张某见过孔太守!张某闻报孔太守被朝廷昭命委以重任,总制河南兵马。今日特率军来见!”
张巡的脸色有些复杂。孔晟一个少年郎,横空出世在河南战场。连番累立战功,更是青云直上,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他看不上眼的区区县令一跃成为他的上官。
而他坚守睢阳,自问殚精竭虑恪尽职守血战连年。却没有得到朝廷应有的封赏,要说张巡心里没有一点怨气,那绝对是假话。
可张巡毕竟是一代名臣。顾全大局的观念和忠君爱国的观念高于一切,他纵有不满,也不会因私废公。这是张巡之所以成为一代名臣的关键所在。
而这,也正是孔晟至今还对他保持相应敬意的根本。
但对于张巡麾下的战将来说,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孔晟再次升官获得皇帝封赏的消息传至睢阳,军中难免浮起些许的怨气。
甚至可以说,在张巡麾下听命的这些将领,除了南霁云之外,都对孔晟的起势怀有几丝不满和嫉妒。
但再不满和嫉妒,他们与孔晟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差距太大了,他们根本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张巡这一次带他们来晋见孔晟,想必他们连见孔晟一面都比较艰难。
孔晟哈哈大笑,在马上还礼道:“张中丞太客气了,夏邑与睢阳本都是宋州之地,你我就是一家人。既然张中丞带人过来,那就请随我进城,容孔某设宴款待!”
孔晟知道张巡带人来绝对不是单纯晋见自己那么简单。
张巡抱拳微笑:“如此,就多些孔太守了!尔等诸将,随我入城,全军儿郎,就地扎营不得擅动!”
孔晟出人意料地将宴会设在了城楼之上。
孔晟夏邑军所属诸将,张巡所属诸将,许远、南宫望、苏鲁苏婳这些人,都受邀出席宴会。
因为城楼的地形,所以宴会被设成两列,左侧是夏邑军,右侧则是睢阳军。两军将领,大多数都是熟人,比如说南勇的位置就面对着他的父亲南霁云。只是两人虽为父子,却各为其主,份属两个阵营。
孔晟的案几居中,左侧是张巡,右侧则是许远。
待酒菜上齐,孔晟缓缓起身,高举酒盏朗声道:“睢阳夏邑本为一家,孔某受朝廷昭命,总制河南平叛军马,今日本官与张中丞、许太守与诸位共聚一堂,把酒言欢,为的是增进两军情谊,消除往日隔阂!”
“请诸位满饮此杯,饮下这杯酒,无论过去有什么不快或者嫌隙,都将随风而散,从此,我们戮力同心,共抗叛贼!”
孔晟抬头率先一饮而尽。
两列众将应诺,也纷纷一饮而尽。
孔晟缓缓坐回案后,清澈深邃的目光逐个从张巡所属这些部将身上掠过,最后落在排在最后的雷氏三兄弟身上,微微凝结。
雷霆进、雷霆俊和雷霆发兄弟三人当日与孔晟背道而驰,携愤离开夏邑,不成想半年之后,孔晟摇身一变成了河南战场上事实上的军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