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的话高亮听了脸色骤变。
他眸光深沉地盯着孔晟,向一侧摆了摆手,“你随我这边说话。”
高亮大步走向酒楼上的一个角落。
孔晟好整以暇地跟了过去,神色平静。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关于来济阴郡投靠高承义的说辞,高亮肯定不相信。天下间读书人对安禄山反叛极尽唾弃,突然有士子不远千里卖身投靠,高亮要信就怪了。况且,投靠叛军为何不去洛阳,反而跑到济阴郡来投向高承义,这也是很大的疑点。
孔晟知道自己必须要自圆其说,否则今日的危局很难熬过去。若是真的翻脸动起手来,或者能逃出城去,但这趟来的重大使命也就化为泡影了。
但孔晟却没有太慌乱。
因为他从来都认为,自己最大的优势不是天生的神力和满腹的文采,而是审时度势的超前意识和独一无二的信息掌控。在他的心里和眼中,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当然是史书上有所记载的人物都没有什么**和秘密,一切都洞若观火,这是他最大的依仗和无坚不摧的神秘利器,只要拿捏得好,运用得当,糊弄一个高亮算什么?
关于高承义,正史的记载寥若晨星,大抵因为高承义是叛将,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后来又不得善终的缘故。但孔晟却恰恰读过关于高承义的一些野史记载,如今适逢其会故意露出口风试探,果然引起了高亮的高度重视。
高承义祖籍凤翔,高承义的夫人原姓潘、后改姓周,包括周家因为某种大变故在天宝十年的迁徙,这在高家是高度的核心机密,除了高氏父子之外无人知悉,何况是外人了。孔晟突然冒出这么一番话来,高亮当然心惊。
高亮目露杀机,紧盯着孔晟一字一顿道:“你这小厮到底是什么人?给我如实交代,若有半句假话。小心你的狗头!”
孔晟笑了笑:“在下之前就说了。家祖母祖籍凤翔,原姓潘、后改姓为周。家祖父前年病逝,去载,家祖母病逝之前。再三叮嘱在下北上济阴郡,投靠高太守。至于具体缘故,在下也着实不知。”
高亮眉头紧蹙,这是高家的机密。外人不可能得知。孔晟言之凿凿,看起来难道真的是母亲娘家流落在江南的亲戚族人?
高亮沉声道:“你有何凭据?”
“家祖母叮嘱在下。来济阴郡拜见高太守的夫人周氏,家祖母也没有给在下什么凭证,只有那么一句话”
高亮眼眸一闪。摆了摆手:“什么话?快讲!”
“怜儿妹妹,还记得青莲庄里的萍姐姐吗?”
孔晟面色肃然。一字一顿缓缓道出。
高亮眸光一震,他深深凝望了孔晟两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孔兄弟竟然是我高家在江南的远亲。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今天完全是误会一场,孔兄弟,来,我们一起饮酒,叙叙旧,高某还有话要问你!”
那边的苏鲁等人不知道孔晟究竟跟高亮说了些什么,竟然让高亮一反常态跟他认起了亲戚,邀请他入席谈笑生风,至于刚才的不愉快乃至对于苏鲁主仆的怀疑,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有孔晟自己心里清楚,此番至多是取得了高亮一两成的信任,这人心性狡诈阴狠,对于他的话未必全信。而接下来,孔晟所要面对的恐怕是更大的麻烦。
事实上,高亮对孔晟的话也就是半信半疑。不过,他母亲的乳名怜儿,这个除了高家人无人知道,孔晟竟然道出口来,也说明他的出身来历或者跟自己母亲娘家有些关联。
“孔兄弟,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高亮举杯邀饮,装作不在意地随口问道。
孔晟叹息道:“小弟父母双亡,自幼跟祖父母长大,为祖母守孝一年方才启程来济阴郡,正琢磨着该怎么去太守府上拜见高夫人,不料就在酒肆遇上了高大哥,真是巧合了。”
高亮眸光一闪,朗声笑道:“孔兄弟既然是我高家的远亲,那么,高某回府自当向母亲禀报,若是你所言属实,今后你的前程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来人,那我的令牌,将孔兄弟一行安排再顺升客栈,好生伺候着。”高亮向身后的护卫军卒摆了摆手,递过了自己的三角令牌。
军卒躬身应诺。
顺升客栈。
孔晟凝立在客栈二楼的回廊上,深邃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楼下那几个明里暗里的便装暗哨身上掠过。他知道,高亮名义上是热情有加,将他们安置在顺升客栈,实际上是圈禁看管起来,若是自己有什么风吹草动,必被大批叛军围困捉拿。
苏鲁站在孔晟身后,汗颜道:“公子,都是苏某手下鲁莽,给公子惹下这么大的麻烦!苏某一定将他严加惩处!”
孔晟淡然一笑:“事情已经出了,抱怨也没有用。你们不要再给我添乱,静观其变就是了。苏鲁,你手下那些人在另外一家客栈,你务必要严加管束,不能再生事端。”
“你们奚人与汉人面目迥异,很容易被人认出来。这个高亮,表面上看是纨绔浪荡子弟,实际上城府深沉心思缜密,不好对付。他已经对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