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孔晟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南宫望就知道孔晟狠不下这个心,叹息一声,拨转马头,冲到队伍前面,号令所有运粮军卒结束休整,继续运输粮车前进。
南宫望心里很是郁闷。他搞不懂一向心狠手辣的孔晟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怀有妇人之仁,照这样下去,一旦被叛军主力追上,等待着夏邑军的将是全军覆没之危。
孔晟翻身上马,沉声道:“传令下去,立即起身赶路,加快速度!警告所有奚人,跟不上大军行进者,就地斩杀!”
李彪李虎应诺,立即命人吹响了行军的军号。
呜咽的军号在旷野上久久回荡着。
所有的奚兵俘虏疲倦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闷头前行,官军用了干粮,他们却是空着肚子水米未进,又困又乏,被官军威逼着继续赶路,速度哪里还能快得了。
越来越多的俘虏落在后面。
李彪李虎是心肠刚硬的军中宿将,这批陌刀骑兵军汉更是没有一个善茬。他们担心大军安危,心情烦躁,对俘虏的态度自然非常恶劣。
一开始还是马鞭抽打,见抽打无效,索性就有不少军卒狠下心来挥刀斩杀。七八名俘虏被当场处斩,血淋淋的现实固然让一部分奚人因为畏惧加快了脚步,但也难免激起了一部分奚兵的躁动反抗。
奚人的队伍中乱成了一锅粥,很多奚人怒吼着开始冲击押解的官军,南勇见状,不慌不忙地挥挥手,他麾下五百弓兵立即分散奔跑,将骚乱的奚人俘虏包围起来,搭弓引箭,只待南勇一声令下,箭出如雨,再加上陌刀军的无情斩杀。恐怕没有几个奚人能活得下来。
孔晟眉头一簇。拨转马头,奔驰回来,他挥舞着方天画戟迎头将一名突出包围圈的奚人斩于马下,怒吼道:“敢闹事者。杀无赦!”
孔晟手里的方天画戟奋力向前挥下,他只觉全身的经脉真气鼓动着冲击而出。从不同的方向涌向方天画戟,顺着戟杆就投射而出,所有的奚人只看到一团耀眼的白光如同惊雷翻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过后,两三名要逃命的奚兵被莫名的气浪震翻在地。生死不知,而原地则烟尘弥漫,呈现出一个方圆尺许的陷坑!
孔晟手里的方天画戟斜指前方。白衣亮甲胯下白马追风,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一般不怒自威。
大多数奚兵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纷乱的脚步,呆呆地惊惧交加地望着不远处孔晟的一人一马,大脑中一片空白。
真气外放伤人。这是道家上清内功的无上境界。孔晟习练这门功法时间并不是很长。却几乎已经媲美司马承祯数十年的修炼,不能不说是咄咄奇迹了。当然,与司马承祯相比,孔晟并没有做到收放自如的程度,只是在特定的时刻、特定的条件下才能瞬间逼出真气爆裂,与司马承祯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聂初尘和穆长风在马上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中读到了无言的震撼。
两人都是习练内功的习武之人,但两人却都没有达到孔晟的高级境界。不是两人功夫不深,而是这种境界的达到和进入需要机缘巧合,孔晟连番达到这种状态,只能说是天生神异了。
远处,南宫望在马上回头凝望着这厢,眼眸中掠过一抹震惊。他虽然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习武,但他的师傅范云聪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江湖游侠,绿林中人人闻风丧胆的穿云剑客,他还是有几分见识和眼光的。
孔晟马后,李彪李虎的陌刀骑兵或者南勇的弓兵,都面带敬畏地望着孔晟,瞬间的平静之后,爆发起雷鸣般的欢呼声浪!
“杀无赦!”南勇手里的令旗高高举起,所有弓兵搭箭引弓,箭在弦上,对准了所有的奚兵俘虏。
“杀啊!”李彪李虎麾下所有陌刀骑兵杀气腾腾地打马上前,手里的陌刀扬起,一场屠杀迫在眉睫。
孔晟的神色微微有些复杂。
他意识到这批降卒奚兵的确是一个天大的麻烦,如果不尽快解决,危机就随后来临。但是,如果释放了他们,若是这批人从背后给夏邑军来一刀子,那就不是麻烦那么简单了。
可,真要诛杀这批俘虏吗?
在古代冷兵器时代,对于战争的参与者来说,他们的命运无非有三种,即胜利凯旋者、战死者和被俘者。对于战争的胜利者而言,战争的结束意味着幸福与荣耀的到来;对于战争的阵亡者而言,胜负已经没有意义,他们的一切其实早在生命逝去的那一刻就已经融为战争的一部分;但对于那些战争中的俘虏而言,战斗的结束也许标志着苦难的开始,从他们在战场上被迫放下武器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就被画上了人生的另一种符号等待他们的不是鲜花,也不是荣耀,而是无休止的**折磨和精神屈辱,甚至是比阵亡更为悲惨的死亡。
孔晟心里明镜儿一般,历史上大规模的残杀俘虏的事件主要有四次:秦将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楚霸王项羽坑杀秦降卒二十万薛仁贵活埋铁勒军十三万拓跋珪活埋投降五万燕兵。
诛杀俘虏,或许有各种各样的无奈。但无论如何,都必将留下千古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