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周赞,孔晟就想起了被穆长风在乱军中刺杀的令狐潮。关于令狐潮其人,历史的记载其实并不多,主要是作为张巡这个历史名人的对手出现并存在的。
令狐潮原为雍丘县令,投降安禄山的叛军之后,被册封为将军。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率领叛军与张巡展开殊死搏斗,争夺雍丘,大大小小的战斗不计其数。
后来张巡主动放弃雍丘,令狐潮就占据雍丘,将之经营成了自己的根据地和大本营。
说起来,这些降将其实对安禄山的大燕政权没有太多的归属感,投降只是一种无奈下的利益选择。一旦有合适的机会,再次反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是孔晟试图在河南道火中取栗的一个重要因素。
周赞是雍丘尉,从始至终都是令狐潮的老部下。
令狐潮惨死在雍丘城外,周赞一个是措手不及,一个是心怀愧疚。若是他出城救援,或许令狐潮就不至于命丧黄泉。
但反过来说,如果他开城冒险救援,恐怕死掉的就不仅仅是一个令狐潮,整个雍丘的军马都要为他陪葬。
孔晟决定威逼周赞开城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用最低的代价拿下雍丘城,在最短的时间内。
在孔晟看来,城中的周赞等人已经走投无路,如果他没有判断失误的话,城内已经因为令狐潮的死亡而乱成了一锅粥,事实也是如此。
有人要弃城逃跑,有人提出要归降朝廷,还有人喋喋不休地建议赶紧去济阴郡求高承义救援。
对于周赞来说,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无论是济阴郡的高承义,还是关洛方向的叛军诸将,以及占据河南道各州府县城的燕军势力首脑,不可能有人主动出兵来救援雍丘。
城外有这么一支目前来说分辨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马的官军在围城,假以时日。不说守城了。军心都在渐渐涣散,只要对方拖上一段时间,恐怕他们内部就乱了。
但作为叛将,如果再次投向官军。朝廷会不会秋后算账,他也摸不准。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翌日清晨。雍丘城下。
其实这是至德二年大年初七的早上,孔晟大年初一率军出征,离开睢阳。经过六日的行军作战,先后两次大捷。第一战,斩杀杨朝宗并收编其残部第二战,于雍丘城外在雍丘军的眼皮底下以寡敌众冒险出击。斩杀令狐潮等十余名雍丘将领,灭敌数百。战俘近五百人。
清晨的气温依旧很低,不过,呼啸了一夜的寒风止息了。反而让人感觉不再是那么寒冷了。
孔晟裹着黑色的大氅,端坐在马上。他手握着那柄招牌性的方天画戟,神色冷肃。
而在他的身前,五百雍丘降卒手无寸铁神色凄惶地列队而立,周遭则是李彪李虎的陌刀军、雷霆进三兄弟率领的睢阳骑兵一体虎视眈眈,戒备森严。若是这些降卒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彪悍的陌刀军便不会手下留情,展开一场无情的屠杀。
对于战俘,其实不外乎坑杀、遣散、收编这么几种处理方式。坑杀的事儿,孔晟肯定不会做,遣散也没有必要,最直接的就是以战养战用战俘来补充兵员,增强自己的力量。
这些降卒大多在昨日战场上领略过孔晟的神威勇猛,今日见他那柄方天画戟,还忍不住心生胆寒。
孔晟凝望众人,朗声道:“诸位,你们本来是官军,后来被逼无奈投降叛军。如今,朝廷光复河南在望,安禄山叛贼已经伏诛,平息叛乱之日已经不远!”
“本官是天子门生、昭命河南睢阳郡宋城县令孔晟,本官奉命出征讨伐雍丘,一路之上,势如破竹,歼灭杨朝宗残部和令狐潮所部,斩杀令狐潮、杨朝宗、杨宁等十余名叛将。“
“尔等向官军投降,本官既往不咎,愿意向朝廷上书,请求赦免你们的前罪,只要你们随本官征伐叛军,戴罪立功,本官保证,朝廷一定会按功行赏。“
“所以,你们无需担心会被朝廷问罪。但有一个前提,必须要全心归附,誓死不再反叛。若是在本官军中,再有任何异心,就休怪本官翻脸无情,杀无赦!“
孔晟将手里的方天画戟高高举起,声音陡然间再次拔高了几度:“叛贼必败,朝廷必胜!希望尔等随本官戴罪立功,也为自己谋一条出路。你们要仔细想想,你们的家人亲眷,还在老家翘首企盼你们归家团聚,而你们若是为贼,纵然横死战场,也会让家人背负千古骂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而你们若是为国效力,纵然战死沙场,也会得到朝廷的抚恤,而你们的家人,也会以你们为荣!“
“本官在这里对天盟誓,愿意留下为国效力者,愿意追随本官诛杀叛贼者,便是本官的兄弟,一体对待、绝无贰心,若有食言,天诛地灭!若是不愿意者,请自行离开,本官绝不阻拦。“
五百降卒沉默了片刻,轰然一起跪拜在地,叩首高呼道:“罪人愿意戴罪立功,追随孔大人!“
孔晟哈哈大笑:“好,自今日起,尔等便是孔某的兄弟,官军行列中的英雄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