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威胁,让人恐惧,让人敬畏。
而往往是在死神即将降临的时候,人都会变得无比的冷静和清醒。
瞬间!
孔晟心念电闪,他想起了前世今生那未了的心愿、纠缠的牵挂和未竟的雄心壮志,面前更是浮现出杨雪若那张娇媚如画的深情面孔,种种的不甘、愤怒、不舍在心底漫卷而过,血脉骨子里的野性肆无忌惮地在身体中冲撞着。
追风神驹感受到主人的绝望和与敌共亡的怒火,陡然间长嘶悲鸣,四蹄骤然弯曲,竟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悲壮姿态跪在了硬邦邦的草地上,发出轰然震动声。
孔晟随之身形一矮,唐根水的长枪电闪间刺穿孔晟的包裹着文士巾子的发髻,锋利的枪尖擦着他的头皮悠忽而过,呼啸的疾风卷过,孔晟乌黑的长发散断,缠绕着丝丝血肉的断发一缕缕飘散在半空中,而多半垂下来,遮住了他那苍白且目眦尽裂的半边面孔。
孔晟怒发冲冠,咆哮着将手里的破虏剑奋力投掷而出,转眼间就洞穿了一名水寇的胸膛!
旋即,他探手疯狂地一把抓住了唐根水那猛刺过去的前半截枪柄,奋尽全身气力,往回一拽,一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巨力爆发传递过来,勇猛如唐根水都吃不住劲,竟然被孔晟活生生夺过了枪去!
救主成功的追风再次发出悲壮的长嘶,身形上窜,跃起在地,刹那间前蹄猛踢,就将围攻进来试图要砍断马腿的一名水寇踢飞!
危难当头,更加看出追风的不凡来。孔晟能在千钧一发间逃过此劫,完全依赖于追风的“神来一笔”近乎自惭式的救主之举。
孔晟眼角的余光掠过追风四条鲜血横流的马腿,眼角滚落两颗感动的泪珠。他知道,这匹白马为了救他,刚才在轰然下跪的过程中,不仅磕伤了关节,还被贼寇击伤了腿部。但它依然勇不可挡,体能不减。
孔晟流着泪将脸贴在马首上,追风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情怀激荡,长啸着,载着孔晟身形爆闪,又避过了两名水寇的袭击。
“挡我者死!”孔晟在马上爆喝一声,手执长枪,向前奋力劈下,头发散乱披在脑后,横眉怒目,如同魔神降世。
穆长风狂喜,身形狂奔,翻身腾空上了自己的坐骑,大呼:“乌显乌解,你二人随穆某杀过去保护公子!”
孔晟根本不懂什么枪法,凭借的完全是天生的神力和一股悍不畏死的气势,他手里的长枪传递出的力度太惊人了,每一次或横劈或迎头痛击或正面刺杀,大开大合间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动作虽然简单直接,但却效力惊人,所到之处水寇无不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几乎是一枪干倒一个,绝对力量的碾压,无人可挡其锋!
到了这个份上,孔晟根本就杀红了眼,大脑中一片空白。他的青衣劲装早已被鲜血染红,星星点点,而额头上更是血迹渗流而下,头发散乱,覆盖住半截面孔,让他的整个人看上去凶悍狰狞,哪里还能看到半点士子文雅的气息?
“贼人,找死!”孔晟眼见乌显被一名水寇用刀砍中胳膊,发出激烈的惨叫,暴戾嗜杀的情绪越加弥漫在全身,他打马猛冲过去,手起枪落,急切间劈在那名水寇的肩头上,无与伦比的巨力生生将水寇的肩膀碾碎,他来不及发出惨叫就栽倒在地,又被孔晟补了一枪。
“杀啊!”乌解也是杀红了眼,他挥着弯刀,侧蹬脱马,身子在凌空间,手起刀落,又将一名贼寇斩伤在地,然后发出疯狂的笑声。
不远处,观战的李萱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合拢。孔晟是如何避过唐根水那必杀一枪的,李萱根本没有看清楚。只是此刻孔晟如此凶悍无敌,睥睨全场,直接带给了她无尽的震撼,完全颠覆了她对孔晟的既定印象!
张昭慨然大声道:“真猛将也!霸王再世,不过如此!郡主殿下,此人究竟是什么人?一介士子少年,竟勇猛如斯,让人震惊!”
张昭身后列队而立的二十多骑,也都面色凛然敬畏地盯着战阵中横冲无敌的孔晟,默然不语,呼吸急促。
李萱面色微微发红,一字一顿道:“江宁士子孔晟,张昭,你可曾听说过他的名字?”
张昭愕然:“郡主殿下,莫非是长恨歌的作者、号称江南第一才子的孔家小郎?”
李萱复杂地幽幽一叹:“不是他是谁?”
张昭目射奇光,在马上的身形更加笔直:“竟然是他!难怪江南人有口皆碑说他天生神力,有当年的卫怀王玄霸之风,今日一见,果然果然啊!”
“郡主殿下,如此英雄少年郎,不该丧命于这群贼寇之手,是否容张昭率队冲杀过去,救出他来?”张昭躬身施礼。
李萱缓缓摇了摇头:“不必。若能逃过这一劫,是他的运数和勇猛使然,但若逃不过此劫,那就是他命中注定。这小贼对我诸多冒犯不敬,我能作壁上观,已经是网开一面!”
李萱嘴角勾勒起一抹复杂的冰冷。
其实她方才险些脱口同意让张昭过去救援,但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一片冷漠无情。
张昭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