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的确是虢王李巨第三女凤阳郡主李萱的化名。而李萱,也的确是太上皇李隆基下诏册封的有名号、有封邑的宗室郡主。同样是宗室郡主,但有封号与无封号,差别还是蛮大的,更遑论封邑了。
所谓封邑,就是皇帝赏赐给诸侯、公主、功臣的领地和食邑。但宗室诸王的女儿也能得封邑的,却绝无仅有,李萱独此一份了。
李萱的封邑就在彭城。
说起来,虢王李巨目前退守彭城,其实是沾了女儿的光。若不是有李萱的封邑在,有她前两年在此地的诸多经营,李巨也插手不进彭城去。
而说起李萱的封号和封邑来,事关皇室隐秘,不为外人所知。反正当初李巨作为边缘宗室的边缘人物,承袭了虢王封号后,因为某种原因,李隆基专门下诏册封李巨的第三女李萱为凤阳郡主,赐她玉牌,可无限制进出宫闱不用通禀并赐她封邑彭城,一切仪仗与待遇等同公主。
当时,这一举动震惊整个李唐宗室。李巨本人且不受待见,何况是李巨的女儿皇帝李隆基为什么会对李巨的第三女如此“高看一眼”?
当然,与李巨的其他儿女相比,李萱不仅拥有皇帝的册封和属于自己的地盘,还在四五岁时就师从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隐尼彭城山月心庵的慧心师太学艺,十年磨一剑,练成一身高深莫测的剑术。李萱辞师下山的时候,正是安史之乱爆发的前夜。
见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泄露,而同时自己也因为顾虑重重成了孔晟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到了这个份上,作为与众不同的宗室贵胄,不让须眉的巾帼英豪,李萱反倒慢慢平静下来。
她静静地打量着孔晟,见对方英挺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高贵而产生畏惧或者慌乱的情绪。
这不是什么掩饰,而是发自于心的冷漠。仿佛李萱的郡主身份,对孔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拥有绝世的文采、天生的神力、坚毅的品质、深沉的城府以及果决的手段,泰山崩于面前都能保持镇定不变,这又是何等强大的心智?
李萱感觉非常不解:难道这世间真有天生的妖孽之才?
以李萱的心机不难明白,孔晟本来没有必要揭破她的身份。因为一旦揭破,两人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但孔晟之还是故意如此,无非是一种郑重的警告。
因此,李萱知道自己不能再触怒孔晟了,因为孔晟随时可能翻脸将她杀人灭口,然后杀出重围一走了之。
他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如果他真的敬畏她这个宗室之女,又岂能公开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强自按捺下强烈的杀机和愤怒去,长出了一口气,轻轻道:“孔晟,你放了我,我会当作今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让你们四人平安离开。正如你前面所言,从今往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孔晟笑了,慢慢直起身子来:“冒犯郡主殿下实在是迫不得已。平心静气地讲,郡主说说,我们之所以闹到兵刃相见的程度,是不是因为郡主和贵属的咄咄逼人?如果不是郡主逼人太甚,我们又何至于要铤而走险?”
李萱沉默不语。心里却冷笑道:孔晟,你这小贼,无论如何,你亵渎羞辱冒犯本郡主,如此大不敬,就是死罪!等着吧,本郡主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走到这一步,让人无奈。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做,还请郡主教我。”孔晟摊了摊手。
李萱突然嫣然一笑:“孔晟,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放了本郡主!跪地请罪,请求我的饶恕。我可以答应你,会放你们离开。”
孔晟叹了口气,望着李萱长发披肩清秀可人却是目光凛然的面孔:“说实在话,我有点信不过郡主殿下,万一郡主出尔反尔,我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萱耐着性子压制着羞愤与孔晟斡旋谈判,为的就是安全脱身,但孔晟如此滴水不漏、油盐不进,李萱就再也忍不住,脖颈一扬,怒声道:“孔晟,你到底要怎样?就算你信不过本郡主,那么,你不是也说过扬州府的兵府在此地扎营屯兵,闹出动静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孔晟,你莫要得寸进尺!你要知道,亵渎羞辱当朝郡主,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你对本郡主诸多冒犯大不敬,又将我捆缚在此,大唐律法无情,你可是要想清楚了!”
李萱声音冷厉尖细,在堂中久久回荡着。
穆长风嘴角一抽,却是别过头去,冷笑了一声。他本江湖中人,王法什么的、皇亲国戚什么的,统统都是浮云。
乌显乌解两人则脸色煞白,握住弯刀的手都隐隐有些哆嗦。这可是皇帝册封的有封号的皇室郡主,天潢贵胄,身份是何等的高贵?可他们却将她捆缚在一家小客栈里,让她毫无仪态尊严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极尽羞辱之能事。
若是孔晟是冒犯郡主的主犯,那他们就是从犯和帮凶了。
孔晟嘴角浮起一丝的冷漠笑容。在这古代王权社会,皇室与平民的差别真的是太大太大了,哪怕李萱只是一个宗室郡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