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演奏下来，龙雪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声跟秦放歌说抱歉，“不好意思，我好像又回到之前的状态去了。”

秦放歌则连忙安慰她说不要紧，慢慢来就好。

“真的不怪我？”龙雪瑶瞪大眼睛问他。

秦放歌说，“当然了！怎么可能怪你。我们是好朋友，要共同进步的不是？”

龙雪瑶连忙点头，完全没注意到秦放歌已经把朋友升级成好朋友了。

不过秦放歌现在做的也确实是好朋友，甚至是师生之间才做的事情。

逐个乐句逐个乐句地进行练习，两人各自肩上搭着一把小提琴，面对面站着。背谱的事情，对秦放歌来说不是难度，奇妙的是龙雪瑶也完全把整首曲子给背了下来。

对秦放歌而言，他只能从演奏的技术上给予支持，情感上的事情，也真不是他所能解决的问题。

学技术龙雪瑶还是相当有天赋的，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在存着这样明显缺陷的情况下，拿到那么多的奖项了。当然，她没有说出来的是，也有人评论说她演奏小提琴就像是机器人，这挺伤她心的。天见可怜，龙雪瑶自己又不是真的没有感情！热爱，激情，愤怒，悲伤，甚至是浪漫，忧郁等等情绪她都是有的。

秦放歌的办法就是和他教肖雨然以及吴泓芹学钢琴一样，死扣细节。

龙雪瑶起初也是不理解的，秦放歌就问他，“温教授让你乐章演奏情绪得更饱满的时候，你会怎样做？”

“带着饱满的情绪去演奏啦！”龙雪瑶回答道，“有什么问题吗？”

“具体体现在哪里？”秦放歌继续问道。

“什么意思？”龙雪瑶有些不理解。

“就是你的情绪饱满和不饱满的时候，你运弓的速度，力度，角度，接触点的位置总该是不一样的对不对？”秦放歌解释说。

“的确是这样的，然后呢！”龙雪瑶问道。

秦放歌笑，“那不就对了，别人判断你的情绪的时候，还要根据你演奏出来的音乐效果来判断的吧！尽管是同样的音符和乐章，运弓速度等不一样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情绪肯定也就不一样！这点你得承认是不是？”

龙雪瑶这才点头，然后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你是意思是，即便是情绪，也是可以在琴弦上通过技术表达出来的？”

秦放歌说，“可以这么理解，但实际情况肯定会更复杂一些。算了，我们拿实际的演奏来举例吧！”

说着，他用运弓拉了整首曲子的前面一段乐章，是缓慢而抒情的长音。

然后又叫她拉了同样的四指长音出来，虽然都是同样的音符，看上去在技术也没多少差距，但实际上，两者还是不一样的。

秦放歌就引导她在这样的细节上面深入地进行对比，弦上的咏叹调，这首曲子本来就慢，即便以曲子的原速进行演奏，也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别来。

龙雪瑶虽然有些单纯，但并不是蠢，事实上她相当聪明，只是情商的话，可能没那么高而已。

她很快就能理解秦放歌所指的是什么，秦放歌就让她在这长音上面反复练习。然后还问她，“要是温教授要你在这长音的时候表现出悠远的情绪来，你会怎么做？”

龙雪瑶回答说，“带入情绪进去，不断进行尝试和琢磨，直到温教授和自己都觉得满意为止。”

“要不用那么麻烦，仅仅是缓慢呢！”秦放歌又问，“肯定和之前不一样，也更简单对不对？”

然后龙雪瑶也明白了，秦放歌的确如他自己所言的那样，采用的是最笨的办法，死扣细节。通过最细致不过的细节，来实现情绪的表达。当然，他也不是说就完全不要带入情绪，只是情绪也要和细节想符合才行。

她自己在演奏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明明她自己觉得已经很努力地酝酿情绪了，但温教授那里就是通不过，要她自己下去好好练习。可真要温教授指出该怎么练，他也不行，要真那么厉害的话，直接演示给她就行。或者，更进一步说，他自己已经成为真正的小提琴家了。

秦放歌这家伙的变态之处就在于，他的身体素质特别高，不仅是耳朵灵敏，能分辨得清楚最细微的音符差别，一双手更能完美地进行控制，琴弦和拉弓的速度，角度，力度，柔度，接触面积等等。

这对龙雪瑶而言，无异于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尽管以她的天赋和身体素质，没办法像秦放歌那么变态地做到最精准的控制，但至少是可以朝着那样的方向去努力的。

而且，按照秦放歌的说法深究下去的话，其实演奏时候的情绪也是不必要的。用最精准的力度角度等技术性指标，去实现演奏就好。那样的话，就真的变成机器人的演奏了。

可秦放歌还是强调演奏时候的情绪，龙雪瑶对此的理解是，人其实是一种特别敏感的动物，通过音乐的沟通也相当神奇，要完全解释清楚也不现实。

至于现实中带着情绪演奏的话，大部分都是熟能生巧，无非就是多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