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单手拎着二十寸的银白色小行李箱,在这一片黑幽幽的山林里,如履平地一般轻快地穿行着。
树林并不算特别大,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轻轻巧巧地站在山头上,仔细打量着山脚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建筑。
几年不见,这个村庄仿佛更破旧了些。从高处向下看,那仅有的几栋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的建筑,似乎都是在她离开之前建造的。
何青回身望望陡然腾升起幽幽鬼气的森林,微微挑唇一笑,唇角边的弧度是说不出来的畅快:“看来,这几年挣钱已经不那么容易了呀。”
她说完,踩着脚下荒草渐深、已看不出原貌的小径,步履轻快地冲下了山。
踏进村庄的这片范围,路边零星几个打牌的男人们立刻警惕地望了过来,再瞅一瞅高山上黑黝黝的山林,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的目光毫不掩饰,*裸的打量着何青浑身上下,带着十分难以置信的惊讶与惊喜,纷纷默不作声散了牌摊。
毕竟,三年前那一次莫名其妙的雾蔼之后,这片林子就莫名的古怪起来,明明不算大,可大家伙儿进去十次,里面有八次都是走不出来的,最后只能蔫蔫儿地回到原地。
外头的人进不去,里边的人也出不来,他们村里,到现在半年也不见得能有外人来一趟。偶尔能有卖东西的过来,家家户户洗衣粉都得三四袋。
——尤其是现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还是位姑娘。
甭看何青五官平平,但架不住她细皮嫩肉啊!身材也还算窈窕,浑身上下穿着打扮虽然简单,但却绝不寒酸,一看就不像本地人。
路边几人对视一眼,相互挤了挤眼睛。立刻有人悄无声息的循着田边的小路,慢吞吞缀在她后边。
对于这种行为,哪怕心里已经早有准备的何青,也仍是十分厌恶这种情况。然而她此行早有目的,因此只能暗暗咬牙,吞下这口恶气。
不过到底年轻意难平,虽然心中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她小指微微一勾,只见走在田垄上的男人突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旁边的一个水沟里,大冬天的,浇了个透心凉。
何青却连回头也没回头,依旧大步向前走着。
掉进水沟里的男人在此刻却已经顾不得她了,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那水里也不是常人能呆的住的,愣了半响,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连忙裹了裹上身还没湿透的棉袄,马不停蹄跑回家换衣服去了。
何青慢吞吞向前走着,不多时,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面前那栋看起来依旧崭新的二层小楼。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伸手轻轻叩了叩大门上铜兽嘴里的圆环。
“扣!扣!扣!”
屋里一声清朗的男声应道:“进来吧!”
大门被一寸寸推开,首先映入何青眼帘的,就是空旷的庭院里,那个安静躺在躺椅上,悠闲晒着太阳的中年男人。
他眼睛微微闭着,鼻梁高挺,唇色淡白,一双眉毛浓黑密实,哪怕闭着眼睛,也显出十分的俊朗来。
听到动静,躺在躺椅上的男人微微侧过头,恰巧对上何青的目光,却半点也不觉得惊讶,反而声音清朗的笑道:“我就说村里的人没人会敲门,还想着会不会是阿青你回来了。没曾想,转眼就见到你了。”
他微笑时的模样十分温柔,连眼角岁月的褶皱都显出十分欣喜的弧度来:“阿青,一段时间不见,又变漂亮了。”
明明已经三年没见了。
何青忍不住心头一胀,却见中年男人笑容微微,语气和缓,神情既熟稔又自然,让她话到嘴边,到底也没能张口。
其实,何青的样貌不过平平,跟漂亮实在搭不上边,然而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十分的信服力,让人不由自主就想要跟着点点头,说不出的真心实意,诚挚满满。
她半阖下眼帘,藏在眼皮底下的,是各种纠结复杂的光芒。
“冯叔叔。”
“阿青还是有点腼腆。”
被她称为冯叔叔的男人躺在躺椅上,金灿灿的太阳投射在脸上,让皮肤仿佛半透明一般,浑身都仿佛带着些许神圣的光芒,让人忍不住为之心折。
虽然他的年龄比不得当下的小鲜肉,但岁月给他沉淀出来的特殊气质,却是任何一个青涩的男孩儿都难以比拟的。
“我也猜到可能和冯叔叔你知道我回来了,不然刚刚也不会用普通话说‘开门’,在这村子里,除了咱俩,是没有别人会说普通话的。”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见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慢吞吞从堂屋走出来,先是细心的给中年男人倒上一杯热水,接着才注意到何青此时正提着行李箱,站在院子当中。
他眼皮半撩了一下,并不热情,只是懒洋洋的说:“回来了……还算有良心!既然都到我家了,也省得折腾了,我把文件拿出来,你签字就行了。”
语气中诸多意味,何青只做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