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明闻言勃然大怒,“什么叫忙于内斗?攘外必先安内……你身上一直在流血,不包扎好伤口,如何打仗?”
仲辅一摊双手,“问题就在这里了,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襄王全面回缩防守了。”
李清明不屑地笑一笑,“他说了一直会防守吗?我跟你说个军事常识,由进攻转为防守不容易,因为你要建城、架设阵法,这需要时间,但是由防守转为进攻……不需要时间!”
事实上,他身为卫国战争后唯一的名将,呼延书生能想到的问题,他也想得到,“襄王甚至不需要进攻,他派游骑骚扰就足够了。”
坤帅和离帅同时点头,两人都是卫国老帅,这里面的军事逻辑太简单了,一听就明白。
可是这时候,仲辅又发言了,“就怕襄王会作怪,他可以说……为了国战,我都不进攻了,官府反而没命地打我,置西疆的黎庶于何地?”
听到这话,孟辅难得地表一下态,“治国的话,确实是要注意民心大义,失了民心,很容易动摇治国的基础。”
这话却也不假,中土国是个异常看重道德的社会,朝廷必须要考虑舆论的影响。
其实严格来说,升斗小民如何看待此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掌握了部分话语权,又心怀叵测的家伙,这些人很擅长绑架舆论的。
李清明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幽幽一叹,“襄王这一招,确实妙啊,以退为进,朝廷不管怎么做,他都实落了好处。”
这一招确实狠,他往后一退,朝廷打他不好,不打也不好。
朝廷打他,那就证明天家不在意西疆黎庶的生死,还不如他这个亲王明事理。
朝廷不打他,他正好可以安心地休整,坐看朝廷和新月国狠斗,如果时机成熟了,可以果断地转守为攻,端的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咱们也可以跟他斗民心,”坤帅提出个建议来,“用广播电台通知,若是襄王肯回心转意,并且派兵去打新月人的话,他此前的旧账,一笔勾销……看他肯不肯答应。”
姜还是老的辣,她不愧是杀伐果断之辈,迅速提出的解决方案,比一般人强太多了,而表面看起来,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动脑子的迹象。
“一笔勾销,这不太好吧?”李清明提出了异议,“谋反是大罪,留他一命就不错了……起码比郑王强很多了。”
仲辅却是一梗脖子,倔强地发话,“侄弑叔……写进史书里也不光彩。”
年轻天子听得头都大了,看一眼静悄悄的内廷中人,轻咳一声,“内廷怎么看?”
内廷怎么看?简单……内廷就没人说话。
天家无奈,只能点将了,“魏公公,说说你的看法,我需要合适我的建议。”
魏岳沉吟一下,缓缓发话,“我是不懂军事的,所以就随便说一说……若是襄王真的在意民心,他应该放弃封锁海域才对。”
孟辅和仲辅闻言,眼睛齐齐一亮,缓缓点头,“此策甚妙!”
妙个屁,李清明心里冷哼一声,才待发话,坤帅已经表态了,“这个没用。”
为什么没用,她没解释,但是她说得非常笃定,仿佛是天经地义一般,听不明白的人,都不好意思出声发问。
年轻天子顿了一顿,发现没人解释,只能再次点将,“宁御马……你来说说。”
宁致远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奇怪的表情,他支支吾吾地发话,“我的一些粗浅见识,会向天家您汇报的,不过这种场合……我还是不露丑了。”
孟辅淡淡地发话,“没人会笑话你粗浅,你只是内廷的人,又不是朝臣。”
这就是不带脏字的骂人了——对我们朝臣来说,内廷的人素质不行,这是正常的。
其实这话不对,能在内廷出人头地的,很少粗鄙不文之人,很多小太监,都是从小重点培养出来的——要跟天家朝夕相处作伴,怎么可能用一些莽汉?
说起来,孟辅跟宁御马的关系,虽然谈不上好,也绝对糟糕不到眼下这种程度。
关键是刚才宁致远的话里,说明他不是没想法,而是想私下跟天家说,这就是孟辅不能忍的了——有话当面不说,背后乱说,这是想提防谁?又是想诋毁谁?
宁致远听到这话,忍不住暗暗地咬牙,他现在红得发紫,也不怕跟孟辅叫一叫板——你要搞明白,我是不愿意招惹你,并不是怕你。
少年天家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被激怒了,于是下巴一扬,“你说。”
宁致远左右扫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狰狞,“那我就说了。”
他顿了一顿,发现没人阻止,于是冷笑一声,“本朝太祖兵围金陵之际,前朝大臣争议该不该抵抗,纷纷赞同投降,只有御马大哭,说天家啊,我们都降得,就你降不得。”
仲辅听到这里,不满意冷哼一声,“这算什么比方?真是莫名其妙……宁御马你还是多用些心思在马场上吧。”
这话也是很阴损的,暗指对方只懂得养马,果然是粗浅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