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永馨赶到的时候,李永生正在院子里忙碌着,他要给宋嘉远院长摆接风宴。
宋院长坐的长程马车,是今天凌晨赶到的,宋院长在京城也有同窗接待,不用李永生半夜去接——严格来说,这是违反本修生起居条例的。
所以李永生只是一大早去朝阳山庄探看了一下宋院长,并且邀请他晚上来家里坐一坐——算我给您摆一场接风宴吧。
中土国的规矩,还是比较传统的,待客的宴席要摆在家里,摆在外面,那也叫待客,却是分了远近的——在自家待客,那才是自家人。
李永生客居顺天府,没有买房子,但是他在租住的地方接待宋嘉远,才能体现出诚意。
要不说迎来送往想要上档次的话,真的很花钱,李永生租不下一套像样的房子,就摆不出像样的接风宴来,光说诚意真的没意思——卖嘴皮子谁不会?
就是他现在的院子,也只能说是不丢人,诚意够了,却远远谈不上奢华。
他紧赶紧地张罗着,心里也难免有点遗憾:任进五天前就出去了,至今未归,怕是任家不能来人了,朱捕长事务繁忙,倒是保证申末能过来——那时候就接近六点了。
听到有人敲门,他上前开门,有点微微的吃惊,“是小任啊,你伯父……回来了?”
“伯父没有回来,”任永馨摇摇头,然后微微一笑,“我和永琪代伯父来,可以吗?”
“那当然可以,”李永生笑着点点头,然后又问一句。“永玢没来?”
“我就知道永生哥哥会想我,”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钻了出来……她竟然是从永馨的两腿中间钻过来的。
幸亏任永馨今天穿的……是一条百褶长裙,要不然……
“你这出场方式真的很特别。”李永生抬起手来,无奈地拍一下额头。“永玢,你是大姑娘了,不要总钻姐姐的裙子,好吗?”
“我就说我是大姑娘了,她们偏偏说我小,”小豆丁挺起胸脯,气呼呼地发话,“还是永生哥哥会看人……你看。我也可以用裹胸了吧?”
李永生头上,顿时暴起几股青筋,“有话进来说……进来说。”
永玢大摇大摆地往院子里走,她很熟悉这里,嘴里还在念叨,“永琪姐姐都偷偷用裹胸了,其实她……”
她的话没说完,永琪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咬牙切齿地发话,“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你们倒是……真不见外啊。李永生无奈地摇摇头。
还是永馨比较拿得出手,她悄悄地管教了两个妹妹一下,然后走上前。热情而不失礼节地发话,“伯父说你志向远大,家中叔父前来,未必妥当……是这样吗?”
这尼玛老狐狸,李永生的嘴角抽动一下,你都脱离体制了,这么敏感做什么?
任家在官府有成就的,基本上都是在规划司里,很显然。任进来不了之后,并不想让其他人牵扯进来。这就是表明:扎场子是扎场子,跑规划是跑规划。不是一回事。
而且“志向远大”四个字,分明就是说他除了能走官府的路,也在勾连道宫——你都勾连道宫了,操心规划的事儿,有意思吗?
生存的智慧,谁家都不缺啊,他心里暗暗感叹,脸上还得露出一个笑容来,“那是,永馨你这大美女来,就最妥当了。”
永馨白他一眼,“永生哥你说的这是……假话吧?”
“怎么会是假话呢?”李永生干笑一声,“是真话,必须的……必须是真话,任家有永馨,这谁不知道啊,最大的面子了。”
“呵呵,”任永馨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李永生见她不说话,也就懒得理了,现在已经未末了,得赶紧准备酒菜,招呼宋嘉远了。
没过多久,朱教谕也来了,今天谈的是收音机的大事,是他一手撮合的,他当然会很关心,但是老朱这人,有时候偏偏口无遮拦,“永生,亲自忙呢?请俩御厨来多好?”
“我真不认识御厨,”李永生笑着摇摇头,“而且,估计会很贵吧?我招呼自家的院长……家常菜就好了。”
“我弄了条鬼鱼过来,”朱教谕笑眯眯地丢下一个草编的袋子,里面有活物在蹦跳,“足足三斤,三斤的鬼鱼啊。”
鬼鱼长相丑陋,体表的粘液有毒,人接触之后,可产生轻微的幻觉,但味道却是绝佳,只能生长在干净的活水中,长得还特别慢。
三斤的鬼鱼,起码要长十年,关键这鱼只生在京畿白镜山的几条小溪中,那里很大一部分被划入了皇家山林,所以市面上的鬼鱼就越发地稀少了。
也只有皇家设宴的时候,才能见到比较多的鬼鱼。
“这可是好东西,”李永生拎起那草袋子,笑眯眯地走进了小厨房,“朱教谕,那是朱塔任家的三个小妹妹,可景仰您呢,您先跟她们聊一阵。”
“你这说的什么嘛,”朱教谕无奈的摇摇头,不过他不会做饭,也只能坐在院子里聊天了,“早年还见过任进任家主一面……他现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