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厂虽然是8:00上班,但7:30就要集合点名(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22章)。所以他们多数是6:50起床,6:30就有少数勤快的起来了,生活区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人们慌乱地纷纷从各自的宿舍中端着洗涮用具向卫生间冲去,害怕晚一分钟就会迟到。洗涮完毕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吃早餐,听说还要做操唱厂歌喊口号,这一切让我觉得十分新鲜。因为前一天刘媛吩咐我们8:00再去饭堂报到,所以我并不着急。
没有厂牌和厂服,我不敢走出宿舍,但房间内依然清晰地听到工厂区传来齐步跑的声音,然后便是高亢激越的厂歌和响亮的口号声。特别是厂歌的内容,让我觉得好生奇怪,竟然出现服从长官的字样。长官这个词,虽然我知道类似于老电影中共产党军队中首长的称谓,但对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我来说,毕竟是一个陌生的词汇,而且在以前的电影中大多是国民党军队中的称呼。不知道丽娟他们唱这个厂歌是什么感觉,我心里那是相当地百感交加。
时间掐得很准,在厂区所有的声音平静之后,上班的预备铃声也响了,我这才赶紧走出门,向饭堂方向急步走去。
饭堂里昨天那十几个女孩子都到齐了,又等了一会儿,刘媛才拿着一堆厂牌走进来。我们大多都很自觉地交了一百块钱押金,有一个女孩说借不到钱,恳求刘媛让她先进厂,然后再从她应得的工资中扣除。刘媛坚决拒绝了,女孩只好含泪走了出去。我们交了押金的人便可领到各自厂牌和十五天的饭票。这个厂的员工是真正的包食宿,每天四块钱,早餐一元,中餐和晚餐各一块五毛钱。十五天饭票就是60元,这让我感到非常满足。
最后刘媛又发给我们一个巴掌大的等一下保安部会派人给我们军训。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保安员健步向我们走来。
这个保安员长得黑瘦,颧骨高耸,表情看上去非常呆板刻薄,当他操着浓重的四川话自我介绍他叫李连平时,我一下想起丽娟昨晚的话,原来陈刚新交的朋友就是他啊。也因此,我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
李连平主要负责教我们军训和广播体操,他说亮光厂运用的是军事化管理,我们要象一个军人一样严格要求自己。军训就是立正稍息以及向左转向右转等。让我吃惊的是,就连军训的基本要领竟然还有很多人不会。想想也理解了,她们大多是不出的厌恶。
在最后集合的时候,李连平再次用浓重的四川普通话重申:训练或集合时,有事一定要喊报告,教官问明情况,允许了你才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他话音刚落,一直吸鼻涕的金三玲再也忍不住了,急急地喊一声:报告。
我们都想笑又不敢笑,李连平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金三玲涨红了脸,嗫嚅道:擤鼻涕。
我们拼命压抑着,但还是有人笑出声来。因为有言在先,李连平只好不耐烦地说:去吧去吧。
金三玲到附近一个垃圾篓里擤了鼻涕又回来了,李连平继续给我们讲话,无非是训练应该注意的事项云云。这时,空荡的院内忽然有一个矮胖的五十多岁的老头远远地朝这边看着。李连平:这是林老板,你们认真点。他的神情愈发地严肃起来。
我感到站在我左边的金三玲鼻子吸得越来越快迅了,她求救地望着李连平,想再喊报告。但李连平故意看都不看她一眼,这样金三玲没机会喊报告去擤鼻涕了。正在我们都为他担心时,我看到她低了头,将一只手抬起来。那只手再放下时,手里明显多了一点东西,她的鼻子也同时停止了吸动。
我立刻明白了,恶心地差点吐出来。好不容易下班铃声响了,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我不知道我是恶心金三玲,还是恶心李连平,亦或是恶心所谓的军事化管理?
碗筷依然是自己带,饭堂人很多,打饭的共有两个窗口,一个是员工窗口,一个是职员窗口。职员窗口人很少,员工窗口却排了长长的两队。虽然如此,我们还是不能去员工窗口打菜的。菜虽然是一样的,但他们可用的饭票是两块钱,两荤一素。而我们的可用饭票只有一块五,一荤两素。这都是丽娟告诉我的,我们现在一个厂里,吃饭时间可以坐在一起了,这让我刚才还很郁闷的心情好转起来。
一荤两素的菜是可以随便选的,有点象外面的快餐。米饭虽然没有霉味,但非常粗糙,间或还能吃到沙粒或别的东西,我还是很开心。这个厂的饭菜不但比永新厂饭堂的菜好得多,就是比我在家里吃的也好得多。我选的荤菜是鸡杂炒韭菜,虽然鸡杂不多,但味道极好,很下饭。菜则一个是绿豆芽一个是:有什么办法?不吃肚子饿怎么上班啊?
我并不以为意,感觉是她太娇气了。
虽然厂纪厂规上明文规定不许带饭回宿舍吃,但我吃饭的时候还是不时看到有人打了饭偷偷放在茶缸里,并不去打菜而是躲躲藏藏地走出饭堂。问了丽娟才知,她们是为了省钱。饭堂规定一次一定要打足一块五毛钱的菜,有的人为了省下那一块五毛钱到隔壁的还要做操唱厂歌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