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轻轻抱着爱妻。
这是顾轻舟第二次发问。
为什么?她
到现在,都不能相信,蔡长亭把渺茫的生机留给了她。
她觉得,一定是某个记忆出现了断层,她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轻舟,你知道人的眼睛有多复杂吗?里面能折射亿万种光,层层叠叠的。眼乃心窗,一个人心思的复杂,岂是轻易能猜透的?”司行霈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他
原本可以把事实扭曲一点,也可以换个说辞。
但是,他没有。蔡
长亭再可恨,那人在最危急的时候,留了条命给他的妻子,这就值得尊重。至
少在那一刻,他有了点人性的光辉,是个值得被赞扬的人。
“你没有混乱,他的确是自己掉了下去。”司行霈道,“你当时精神很差,那棵树眼瞧这就撑不住你们。他
对那一片很熟悉,他知道搬回救兵的时间,也对自己的手下失去了信任。他自己的人不会去救你们,那棵树也等不到我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一旦耽误下去,你和他都要死。而我去了,也不会放过他的,他还是得死。走到了那一步,他一生的混沌终于开了,明明白白看到了自己的灵魂。”
顾轻舟听罢,很久不说话了。
就在司行霈以为,她不会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开口了:“那就是说,真的是他为了我。”
她微微蹙眉,“我的天,承这么大的人情,我要怎么还给他?”司
行霈又吻了下她的头发:“他是成全了自己。”
顾轻舟阖眼。
她觉得很难过。
蔡长亭的去世,她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伤悲,就好像无数的对手倒下那样,她其实很清楚的。
但他又是为了她......
她心里的亏欠,又不能真做到无动于衷。
情绪有点乱,她对司行霈道:“那个峡谷有多深?如果你的人下去,能不能找到他的尸骨?
既然他是为了我,我想把他的尸骨收起来,让他入土为安。请道士给他念四十九天往生咒,让他下辈子能投个好胎。逢
年过节,我们去给他上柱香,以后也可以告诉我们的孩子,曾经有个人救了他们母亲的性命。
古时有大恩之人,会在家里立个生祠。蔡长亭也曾多次害我们,生祠就算了,给他一个死后的定所,算是我们能力所及了。”
司行霈还以为,她的情绪会崩溃。不
成想,她已经恢复了理智。他
笑了笑:“那好,就照你说的办。等你好一点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尽可能把他的尸骨接上来。”顾
轻舟点点头。司
行霈很想问,她是不是担心蔡长亭没死。
上次这个人就是死里逃生的。顾
轻舟对他,总是不太放心,哪怕是死了,也要亲眼看看。接
下来的日子,顾轻舟的视线就盯着天津的平野夫人,看看她要怎么办。平
野夫人早已知晓蔡长亭的事。
蔡长亭当时身边有十五个人,包括霍拢静和高狄。
顾轻舟和霍拢静跑出去时,蔡长亭追过去的方向,没有援军,因为他从不需要后援。
霍拢静跑了一半,被几个人缠上,就停下来战斗。她
手里一把匕首、一把短刃,很快就杀死了三个人。
剩下的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有个男人,算是他们的教官,他居然转身就跑,自己逃走了。这
些日子,他们都在议论彼此的命运。
他们跟随蔡长亭,其实是没名没分的,还不如夫人手下那些人。蔡
长亭从天津回来,等于也跟日本人断交了。跟着他,到底有什么前途,这些人不知道了。当
教官自己逃走时,好像让所有人心里的那扇门被推开了。于
是他们不再跟踪,而是一哄而散,彻彻底底和蔡长亭断绝了关系。
高狄还想要去找蔡长亭,却好像看到了蔡长亭掉下悬崖。
他不敢往深处看,怕自己也掉下去,故而他想蔡长亭应该死了。
他也走了。等
司行霈上山时,没有遇到余孽,所以毫无阻拦找到了顾轻舟。
蔡长亭死了,他的人散了,平野夫人深感痛心。哪怕蔡长亭跟她不同心,却也曾是她的左膀右臂。而
且,蔡长亭的去世,也震慑到了平野夫人。平
野夫人暂时就蛰伏不动了。程
渝给顾轻舟发了第十五封电报,仍没有收到回信时,她就从北平跑到了太原府。她
是二月份怀上的孩子,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肚子显怀,她却比从前更加精神抖擞,颐指气使的来了。
“我就知道!”她看到顾轻舟鼻子上的肿还没有消,指着司行霈的脸骂,“我才离开几天,你就把她弄得跟猪头一样!”顾
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