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慢慢回房,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她的师父和乳娘都是自力更生的人,故而教导她也要学会一身本领,切不可给别人添麻烦。
她耳濡目染,素来是施恩的时候多,求助的时候少。
这次求助,她心中预感恩情很重,因为五先生他们都是避世之人。
然而真的开口了,也得到了答复,她内心很沉重,想着要收回那些话,因为秦九娘能做的,顾轻舟和司行霈的密探也勉强能做。
效果未必好,也可能会彻底惹恼了顾轻舟不愿意得罪的人,但是能做。
顾轻舟想:“以后不能再开口了,避世之人的规矩,跟我们俗世的到底不同。”
她上楼时,司行霈刚刚从浴室出来。
他洗了澡,头发上氤氲着淡淡热水气,围着浴巾出来。
顾轻舟看了眼他的胸腹,块垒分明,肌肉的纹路漂亮清晰,精壮结实。若无意外,他将来肯定长命百岁。
她稍微好受了一点。
她想起从前,每次看到他强壮的肌肉,就想到自己逃不掉躲不开,还盼不死他,他心中略微内疚。
她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司行霈一只手擦头发,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青丝,笑道:“这样粘人?”
顾轻舟没言语,只是贴紧了他不肯松开。
等她也洗了澡出来,她才把秦九娘的话,告诉了司行霈。
“你的确是帮了他们很多,救了他们二十多条人命。你讨回一点利息,五先生更加心安理得,否则天天念叨着亏欠你的,他们也过不好。
他们自己的规矩,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无需多操心。若是过意不去,这次做完了后,下次就不要再开口求他们了。”司行霈道。
他的话,句句在理。
顾轻舟含笑看着他,看得很持久,眼神也深邃。
司行霈不解:“看什么?”
“我是没想到,你这样透彻清楚。”顾轻舟道,“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土匪,什么思想也没有。”
司行霈哈哈笑起来,知道她夸他呢。
顾轻舟又似想起什么,感叹道:“我乳娘曾经说过,人的智慧不是学识带来的,而是经历。学得再多,没经历过,也不是真正的明白。
所以我从小没有正经念过书,只是认字识数。不过,不管村里发生什么事,乳娘都会告诉我,分析给我听。
我直到今天,才明白乳娘那些话的意思。年龄和学识,都不能增加智慧,只有经历可以。
哪怕活了一百岁,没有经过某件事,不明白的道理还是不明白;但是经历过了,三岁孩童也懂。”
司行霈心中微动,心想顾轻舟的乳娘倒是个睿智的女人,跟平野夫人完全不同。
平野夫人是做过皇后的,她需要征服的也是皇帝和权臣,故而她的视角高高在上。如今她落魄了,没有那至高的起点,她好像无处着力,司行霈总感觉她智慧平常。
顾轻舟的能耐,自然也不是天生的,更不是遗传,而是她乳娘言传身教的。
“就是这个道理。”司行霈认真道,“轻舟,你能领悟,也是个透彻的人。”
他不想多谈顾轻舟的乳娘。
虽然内心称赞顾轻舟的乳娘睿智,到此刻为止,司行霈仍是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他的果断,替顾轻舟解决了极大的麻烦。
叶督军去北平,不过两天就又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心情不错,似乎事情很顺利。
司行霈没有再过问,顾轻舟也不好多言。
又过了几日,司行霈告诉顾轻舟:“我跟霍爷截断了一条走私鸦片的通道,这里面的油水太丰厚了,不知多少人遭殃。有了这个,我们可以跟叶督军换个铁矿厂。”
顾轻舟诧异:“哪里来的走私通道?”
“山里的。”司行霈道,“霍爷跟我走了两遍那条路,就说这条路上一定有鸦片经过,他一闻就知道。”
司行霈在那条路上走过很多此。那是一条便捷的山路,绕过它可以省下四个小时的路去另一处重镇。
他们常走,叶督军也常走,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妥。
商队来往很正常,司行霈和叶督军对走私不太熟悉,都没发现。
霍钺第一次走,就深知此处地貌,最适合藏污纳垢。
“......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天赋和敏锐,才能混成人上人。”顾轻舟感叹说。
司行霈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总是有如此多的感悟?”
“有感悟多,不好吗?”顾轻舟问。
司行霈道:“没什么不好的,就是老气横秋。”
顾轻舟立马瞪圆了眼睛,问:“你觉得我老?”
司行霈瞠目结舌。
他知道女人的年纪是忌讳,可没想到二十出头的女人也忌讳。
他一把搂过了顾轻舟,轻轻吻了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