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后,天气便冷了起来,这天终于降下冬天里第一场雪。
叶明樱看着庭院中树上地上积的一层雪,分外洁净可爱,便想到院子里去玩。司马青侯忙给他穿了锦袄,围了天鹅绒披风,戴了白貂皮帽子,这才领着他来到院中。
叶明樱见阿娇阿熊在树下嬉戏,便恶作剧地拉扯着树枝,枝上的积雪纷纷落了下来,掉在两只狗身上。阿娇本来是白色的,还好一些,阿熊则变得黄一块白一块,分外滑稽。两只狗感到身上有些冷了,忙抖着身子将雪抖落下去,煞是可爱。
叶明樱被逗得咯咯直乐。
司马青侯笑道:“这倒让我想起一首打油诗,‘江山一笼统,井口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叶明樱想了想,果然有趣之极,便笑的更加直不起腰来。
过了一会儿,叶明樱喘匀了气,留恋地说:“在丹荣的时候,每年冬天都会下很大的雪,可以堆雪人,打雪仗,虽然我很少玩,但看着别人玩儿也很开心。云京没有那么大的雪。”
司马青侯见他想起丹荣,怕他又要感伤故国,更怕他会想到是自己间接逼死了他的父亲,忙笑着婉转劝解道:“丹荣地处北方,冬天很是寒冷,你从前在那里时,冬季一定很难捱吧?叶家一向清廉,估计连炭火都很少有,定是冻得直搓手,围了两条被子坐在床上。云京靠近江南,冬天虽然很少下那么壮观的鹅毛大雪,但这飞扬的薄雪却另有一种诗情画意,这种天气饮酒赏雪是最好的了。等到早春时红梅开放,鲜妍得很,便更有意趣了。而且还有一个好处,云京的冬天,没有那么寒冷,不会冻得直打哆嗦的。”
叶明樱撅起嘴,道:“丹荣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冷,冬天娘亲总会给我房里放一盆炭火的。”
司马青侯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好好好,丹荣是个好地方!”
虽然云京的天气比丰城暖上许多,但叶明樱的身体羸弱,司马青侯仍是不敢让他在外面待太久,陪他看了一会儿雪,便哄着他回房去了。
司马青侯的王府之中,冬季更是布置得精妙富贵,哪是清寒的叶家可比。
卧房中通了几条地龙,八根铁管通到墙壁和屋顶间,热气将整个房间烘得暖洋洋的,热得要穿薄汗衫才好,地上铺着厚厚的长绒地毯,丝毛都能盖住脚面,哪怕是赤足在上面走都不会着凉。
叶明樱就喜欢光了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柔软的丝毛拂在脚上麻麻痒痒的,十分舒服。但司马青侯却担心他本就虚寒,虽隔了厚厚的地毯,仍怕着了寒气,每次只许他赤脚走上一会儿,便将他拉坐在自己怀里,硬是给他穿上丝绒鞋子才肯罢休,弄得叶明樱老大不乐意。
白玉雕花的香炉中袅袅散发着清甜的熏香,因为叶明樱不喜欢味道浓烈的香料,所以司马青侯特意命人配了几种甘爽的果木香料,里面加了许多珍贵药材,可以安神养气,舒缓心情,让叶明樱在这锦绣丛中安心度日。
宽大的床榻上更是费了好大心思布置,三层的蚕丝羊绒垫子松软温暖,躺下去便陷在被褥之间,舒服得连身子都软了。水红绣花的锦被,鹅黄色配紫水晶珠子银白流苏的丝帐,榻板上摆着的书桌棋秤,床里墙壁上嵌着的装满了零食玩意儿的小橱,令这床榻成了另一个小世界,叶明樱即使畏寒不愿下床,也可以过得很舒服。在这温软馥郁的地方半点感受不到严冬的寒冷肃杀,有的只是浓浓的春意。
叶明樱在这春意融融的地方,触目都是金玉锦绣,那里还顾得上为这万物凋零蛰伏的季节而伤感?况且又有最最温柔体贴的司马青侯陪伴哄逗,想尽法子要他快乐,叶明樱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浸在蜜糖里,不再像从前那样因为凄凉和冷意而瑟瑟发抖。
想到从前因家中贫寒,入了冬只能在房中放一盆炭火,自己只能裹着被子缩在床上,又想到国破家亡,更加伤心,一个冬天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因此每到冬天,自己就更加容易生病。想到那痛苦悲伤的处境,叶明樱便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司马青侯察觉了他的不安,柔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小脸儿本来红扑扑的,现在又变白了。”
叶明樱缩在他怀里,颤声说:“往年冬天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冷,外面的天灰蒙蒙阴沉沉的,好像要把房子都压倒一样,屋子里只有一盆炭火,但那几块烧红的木炭却让我觉得更冷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想起父亲死去时的样子,太可怕了!”
想到当时一家人痛苦绝望的样子,叶明樱便忍不住伤心害怕,嘤嘤啜泣起来。
司马青侯忙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这瘦弱伶仃的人儿此时是这般脆弱,因为残酷的往事而不住发抖,真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一般。
司马青侯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细致地抚摸着那光洁的皮肤,无限温柔地说:“明樱,不要怕,今后有我守着你,再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不会让你有时间去难过。你安心地待在我身边,让我好好疼你爱你,一辈子都活在幸福快乐中,以弥补你从前所受的苦楚。明樱,你父亲虽不是我所杀,但却是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