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悍的大夏军队已经围困丹荣国都丰城一个多月了,潮水般的夏军席卷了整个丹荣国。
丹荣本来就国小民贫,从前一直依附于大夏的死敌——白朗国。这次大夏把握的机会很好,白朗国正值国丧,又正全力抵御北方狄族人的入侵,派出的一支援军自然被大夏打得七零八落。
夏国迅速扑灭了丹荣各地激烈但却弱小的抵抗,包围了丰城这座孤城。丹荣君臣倒也硬气,在丞相叶平湖的主持下竟一直坚守了三十几天,但丹荣国全部的力量此时即将用尽,士卒平民死伤惨重,武器粮食也即将告罄,国家最有力的支柱——叶平湖更是由于忧急劳累而病倒,丹荣的前途一片灰暗。
丞相府中一片凄凉落寞,一间卧房内一灯如豆,映得房间中昏黄迷蒙,仿佛所有的忧愁都凝结成一片烟雾,让一切愈加迷离,房中弥漫着的浓浓药味更增添了一种悲凉的感觉。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人,花白的头发、灰败的面色、凹陷的眼窝,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倜傥不群、意气风发的样子。
床边坐着一个四旬左右的夫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文弱少年,少年满面泪痕,抽抽噎噎地不住哭泣着,而那妇人虽是红着眼圈儿,神情悲伤,却仍极力镇定着,不时安慰一下少年,照料着床上的病人。
忽然外面一阵杂乱喧闹,人们奔跑呼号的声音和兵器碰撞之声隐隐传了进来,病人原本半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并闪动着不属于一个重病之人的清明之光,他仔细谛听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微弱地说:“夏军已经攻入城中了。”
少年颤抖了一下,哀声道:“爹爹,难道丹荣真的亡了吗?那我们该怎么办?”
妇人平静地说:“樱儿,不要急,凡事都听你爹爹安排。平湖,事已至此,你有什么打算就说出来吧。”
叶平湖剧烈地咳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喘息着说:“眉君,我与你夫妻二十载,情深意重,实在舍不得与你分开。但国家遭此大难,我作为宰相自当以身许国。怎奈人力有尽,天命难违,丹荣终究是保不住了,我现在已油尽灯枯,但能不辱名节地殉国也是一件好事,我已尽了一个臣子的本分,没有愧对丹荣。今后你带着樱儿安分度日,不要去恨什么人,平平静静地过完这一生吧。若真能如此,便是我叶家的福分了。”
沈眉君愣了一下,惨然笑道:“平湖,你糊涂了吗?岂不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带领丹荣抵抗了这么多天,夏国人早已恨你入骨,怎会放过我们母子?定会肆意凌辱!与其那样屈辱地苟活,不如一齐殉国,全了我们满门忠烈,一家人在阴曹地府还可团聚,也让夏国人看看我们丹荣人不是可以肆意践踏的!”
叶平湖一听,顿时急得又大声咳了起来,沈眉君连忙给他拍抚前胸,好一会儿他才又平息下来,语声焦急地说:“眉君你万万不可作此念,夏国人想看我们沮丧的样子,我们就偏要活得好好的给他们看,若是死了,岂非让他们白白看了笑话?况且此次夏国统帅司马青侯虽杀伐无情,但却甚有度量,凡是降顺之人都不曾杀戮虐待,想来也是不会为难你们的。我叶家仅此一子,万不可断了根苗,若是你将明樱看顾好,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的!”
说完又咳了起来。
沈眉君忙给他抚着胸口,哽咽着道:“你不要着急,我听你的便是。我十月怀胎,辛苦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儿,若不是山穷水尽,怎忍心让他去死?你放心,但能有一线生机,我都会带着他活下去!”
叶平湖听妻子这样说,心中略感欣慰,脸上现出释然之色。
正在这时,管家福伯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惊慌地说:“老爷夫人,不好了,夏国的军队将相府团团围了起来,不知要做什么!”
叶平湖神情萧瑟地叹息一声:“天意无情,天命难违!眉君,我不能再尽为人夫为人父之道,今后你们孤儿寡母度日艰难,你可要受苦了。”
沈眉君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夺眶而出。
叶平湖国灭心死,又嘱咐完后事,心中再无牵挂,他原本全仗着一股意志延续着生命,现在精神一松懈,一口气便再也喘不上来,猛咳了一阵,便闭目长逝。
沈眉君见他没了动静,心中掠过一种不祥的感觉,她忙推摇着叶平湖,连声唤着:“平湖,平湖,你醒醒!”
但叶平湖却已没了气息。
叶明樱见父亲已逝,夏军又已经要进来了,心中又痛又怕,扑在父亲身上便痛哭起来。
沈眉君的泪水不住落下来,福伯和房中两个婢女也不住拭泪。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沈眉君听那步声矫健有力,心中一紧,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强自定下心神,淡然从容地坐在那里。
很快,一个金盔金甲、高大威武的将军便走了进来,几个卫士则守在门外。
那将军扫视了一下室内,见沈眉君虽神情哀伤,但气度却十分沉稳雍容,那平静的仪态就像在面目对一个普通的客人。而叶明樱虽尽力抑住悲声,但却仍不住抽泣,尤其是见到自己脸上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