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楚珣得胜归来,兵戈未除,想找个空去探探叶明昭的情况如何,便见姗姗来迟脸色苍白恍如大病初愈的江景娴款款走过来,略带忧色地附在他耳边说:“臣妾昨日便听说监军御史打伤侍卫硬闯天牢,一惊之下晕了过去,也不知现在是不是带着那个贱|人逃掉了。”
楚珣一惊,连庆功宴也顾不上,只道听景娴安排,急急招来一名驻守的小将,细细询问,与江景娴所言无二,策马便往天牢而去。
牢头明白太子殿下的意图,不待太子开口,便自觉持着火把在前领路。
楚珣再次走在这天牢里肮脏阴暗的过道上,恨不得背生双翼瞬间飞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又恨不得这路漫长无尽,至少让他调整好状态,不至于当场失控。
但这些愿望都是不可能的实现的。
很快,他就看到了尽头的刑房房门大开,一男一女抱在一起,躺在地上。
男子略有狼狈,却依然看得出是沈仲青那张干净英俊的脸庞;叶明昭则衣冠不整,浑身带着血污,脸上除了嘴角的血迹,血色全无。
楚珣袍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线,一双斜长剑眉高挑入鬓,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尽是阴鸷:“行了,把火把插好,你回去干你的事吧。”
牢头只觉这里的阴冷更甚从前三分,暗暗咽了口唾沫,点头应是。
“回来,”楚珣又道,“替本宫打一桶水来。”
牢头丝毫不敢怠慢:“是。”
一刻钟后。
沈仲青转醒。被关了两天,又滴水未进,他只觉浑身惫软难耐,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他表哥兼上司太子殿下一身盔甲满脸阴霾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了?
坐起身,记忆流水一样涌入脑海,两天里的事情一件一件被他想起,再四下一顾,心中猛然一惊,只觉有冤难诉。便道:“殿下,我……下官跟叶姑娘什么也没做!”
楚珣并不理他,只对牢头问道:“她为什么还不醒?”
牢头诺诺不敢多言,舀了一盆水往叶明昭脸上泼去,期间有水花溅到沈仲青身上,冰凉刺骨。
理智也告诉沈仲青,此种局势,他不能再刺激楚珣,但如果谁都能事事理智,那世界大概就没这么精彩了:“殿下,叶姑娘如今身负重伤迟迟未醒,应该赶紧请郎中才是。”
“果真好一个郎情妾意。”楚珣冷笑,走到里面,随手拿了一条长鞭出来,上手试了试,
“太子殿下,就算叶姑娘有千错万错,也要等人醒了在去计较吧!”沈仲青顾不得内疚之情,愤然喝道。
“谁说本宫现在计较了?这不是正打算叫醒她么?”楚珣挥鞭抽下去,“再说了,本宫教训家中婢子,与你何干?”
“我……”沈仲青语塞,“此时叶姑娘无甚过错,倒是你那个侧妃,竟然给她下了春药!”想站起来去夺楚珣手上的鞭子,却浑身无力,只见一鞭一鞭下去,叶明昭依然双目紧闭双眉紧蹙,身体却在抽|搐痉挛。一时顾不得那许多,立刻翻身把叶明昭护在身下。
“禁闭期间,你私入天牢,还敢跟本宫叫板?!”楚珣怒火更盛,一脚把沈仲青踢开,但见叶明昭迟迟不醒,不得不忧,更下不去手,摔了鞭子,打横将叶明昭抱起便往外走,又吩咐沈仲青,“去给我把军医叫到房里,然后自去领一百军棍!”
楚珣不顾旁人惊异的眼神,疾步走出天牢。
军医是个干瘦清攫的男子,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下巴上一把略带白丝的胡须。他见楚珣如此着急,便以为是哪位太子悄悄带来的宠姬受了风寒,本来不太在意,却在看见叶明昭时略惊了一跳——一介柔弱女子,怎的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吩咐侍女拿来剪子,伸手便要去剪叶明昭身上的衣服。
“你干什么?”楚珣皱眉。
军医久在沙场,只重人命,哪里顾忌那许多男女之防,一边继续,一边徐徐解释:“下官这是要剪开她的衣物,替她清理伤口,免得伤口感染化脓,病情加重。”
楚珣不再说什么,只命侍女端来茶水,一杯接着一杯地灌。
真的很惨。
军医站在床前正在替她处理上半身的伤口,只见她腰部肌肤莹莹如羊脂白玉,却见一条条或者青紫或者破皮流血或者已经结痂的鞭痕陈列其上,原本包扎好的伤口,也在缓慢地向外渗血,深红的绷带怵目惊心。
屋子里的侍女知道太子现在心情糟糕得惊人——不像得胜归来,倒像是全军覆没。故而一声不吭,大气也不敢出。
楚珣甚至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她的表情一定依然安详无辜而又冷酷漠然。
“会留疤么?”楚珣突然开口,惊破了满室静谧。
军医没什么好气:“这么重的伤,没死都算上天怜悯。”
那么美的一个姑娘,像精致的瓷像,可惜现在,碎了一样,就算修补好了,也会浑身都是支离破碎的伤痕。
楚珣心中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