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亲分娩的那天,我爹只瞧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孩,一瞪眼就走掉了。”陷入回忆中的金秀秀不觉加快了语速,她面色是麻木的。
仿若是被碾压过多次的伤口,早已经结痂,当事人似乎刻意遗忘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对于她过世的爹,金秀秀佯装出云淡风轻的态度。
毕竟,那个男人生前也算对她有过养育之恩。
平心而论,那个男人不算是大恶人,只怪他运气不好,饱读诗书的他连续三年却在乡试中落地。
现实打击了他身为男人的骄傲,自恃甚高的他开始借酒消愁。
如果从那个时候开始,那个男人能够清醒地面对现实,或许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偏就是那个男人,他不甘心仕途无望,竟狠心将尚未及笄的大女儿金秀云送入宫中做了才人。
金秀云入宫的隔年,妻子金李氏肚皮又有了动静。
金秀秀的降临虽然打破了那个男人的希望,但他不酗酒的时候,他依旧会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
他会拿着戒尺严格的教导女儿。
金秀秀那一手娟秀的小楷就是出自他严厉的教导之下。
挨打骂的日子虽然不少,但尚算能过,若不是乡亲们七嘴八舌,或许金家的命运也不会如此。
“我姐姐入宫时年纪尚幼,不懂得宫中险恶,更不懂如何讨好皇上去为家族铺路。”金秀秀的面色没有变化,她平铺直叙,“到我五六岁的时候,我爹终于知道寄托在姐姐身上的希望落空了,乡里乡亲的流言蜚语也开始传出。”
大家都说,金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有人更恶毒的说,金秀秀之所以又是女儿,是因为她爹做了缺德事,是报应来了,这辈子注定没有子嗣送终。
恶语伤人六月寒。
金秀秀很清楚的记得,那个要面子的男人终于顶不住流言蜚语,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带着金秀秀母女二人仓惶逃离了他们居住大半辈子的村落。
“我爹带着我们辗转来到了京师。”金秀秀继续述说着自己的故事,“他仍好高骛远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希望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在他口中,京师高门大户多,总有机会能提携自己飞黄腾达。”
抵达京师之后,那个男人厚着脸皮去央求人铺桥搭路,谁知道人家只看了他这个穷酸的落地秀才一眼,纷纷退避三舍。
这便是梦想和现实的落差!
那个男人经历了三番五次的挫折之后,终于灰头土脸的回来。
比起从前的日子,他变得更加颓废。
他拾起了墨砚和毛笔,替人代写书信换两三个糊口钱。
“时不待我啊!”那个男人仰着头冲苍穹咆哮,酗酒后的他连眼珠子都泛着猩红。
“老爷,别气坏了身子,咱们认命吧!”金李氏心疼丈夫,赶紧上前去劝慰他。
他瞪大眼珠子,恶狠狠地望着金李氏,所有的情绪在此时喷泻而出:“这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若是你肚皮争气一些,老夫也不至于让人笑得颜面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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