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时光往往都是短暂的,当朱小谋开着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停在草地旁的小路上时,李云道便知道自己该上路了。
向来慵懒的老驴也不再懒洋洋地伏在地上,而是恢昂恢昂地叫了两声,便将一张长脸凑到了李云道与蔡桃夭之间。
刚刚嚼过青草的驴嘴里满是草腥味,李云道没好气地拎了拎它的驴耳朵笑骂道:“不能太贪嘴啊,青草吃多了,可是要拉稀的!”
将长长的驴脸推到一旁,他又在身边蔡家女子的额上狠狠香了一口:“媳妇儿,走了!”
蔡桃夭凝视着那对含情脉脉的桃花眸子,没有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抱了抱蔡桃夭,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两下,转身又抱了那驴头小声地吩咐了些什么。
十力同样微笑不语,远远看着李云道冲他挥手。
长大了,自然也就明白,别离是为了更好地相聚。
越野车鸣笛两声,李云道将身子探出窗户,看着站成一排的蔡家女子、少年喇嘛和老驴老末,明媚的高原阳光下,这一刻终于浮现在脸上的惜别让人心悸。
终于在越野车开出百米后,老末忍不住迈开蹄子,踢踏着迈向那逐渐远去的汽车。
也许是因为太老的缘故,它只能悠闲地踱步,终于还是不得不看着那汽车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处。
老末喘着粗气,驴鼻孔张得老大,十力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驴脑袋道:“夭夭嫂子都没急,你急什么急?不过也难怪,在昆仑山那二十多年,云道哥从山下觅得的酒水,多数都进了你的肚子!”
一身军装的女子叹息一声。
人生,面临着太多的选择,国是大家,自己选择了这一条路,就注定了要为之付出诸多代价,譬如分离。
印度人在山道上造就的障碍,驻地里的士兵当天只派了两个班的兵力,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清障结束,此时山道上通行无阻。朱小谋刚刚刻意地放慢了速度,好让身边的男子能多看两眼身后的亲人,拐进山道后,他便开始加速,十个钟头的车程,大多还是山道,入了夜便很难开了,自己必须在天黑前将身边的李厅长送到拉萨。
这么年轻的公安厅长,朱小谋听许营长介绍出李云道身份的时候直接吓了一大跳,他姑父就在县公安局当治安大队的大队长,一个大队长有多少权力,他很早之前便有了极深的印象。
一个县城的治安大队长已经如此,更何况一个省的公安厅长?朱小谋此时看身边年轻男子的目光中,已经包含着一丝崇拜,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枪法和身手,而且还包括能将蔡教导员拿下——那在这支部队里,简直就是军花女神一般的存在。
“没关系,不用刻意地赶时间!”看出朱小谋在不停地加速,李云道笑着说道,“来的时候,开了一夜的山路,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更何况这边天黑得很晚,时间完全来得及,安全第一!”
朱小谋微微定心,点点头道:“首长,许营长说您之前还跟抓过恐怖份子?”
李云道轻笑道:“是啊,毒贩,悍匪,恐怖份子,我都交过手。没办法啊,谁让自己是警察呢?每一份职业,都有其特殊性啊,比如你们是军人,守卫在西南边境,那就时不时可能会碰到跟敌国擦枪走火的事情,这都是职业使然。”
朱小谋一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一边道:“前些年阿三很嚣张,动不动就越境,被收拾过几回就好多了。尤其是蔡教导员带着女兵们来了以后,阿三们就更太平了。”
李云道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两年,定然是蔡桃夭时不时会在边境上拉练一番,彻底地震慑住了那群印度猴子,否则哪能像如今这般太平?
话匣子一打开,朱小谋的紧张情绪也就缓解了许多,两人有说有笑,漫长而颠簸的山路旅途也就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枯燥了。
车子快开出亚东县地界的时候,朱小谋突然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正远观山景的李云道一个惯性向前冲去,幸好系好了安全带,但肩膀也还是被勒得生疼。
“李厅长,前面有武警的检查哨卡,好像是临时设立的。”朱小谋缓缓降速,从这条路经过的车辆极少,此时检查哨卡旁只有两名胸口挂着冲锋枪的武警。
看到有车子来,两名武警老远就示意靠边停车。朱小谋将车子慢慢停在路旁,摇下窗户,递出证件:“同志你好,我正在执行任务,要去趟拉萨,请予以方便!”
虽然是军车,但两名年轻的武警丝毫没有任何松懈,一只手始终搭在枪的扳机上。李云道和朱小谋看得不约而同地心头一惊,看来是出大事了,否则不会如此戒备。
年轻的武警接过朱小谋的证件,却没有立刻还回来,而是背过身过出十步外,通过对通讯对讲机小声向谁汇报着,过了一会儿,才走回来,将证件还给朱小谋,打量了一眼穿着便服的李云道:“他不是军人?”
朱小谋连忙笑着解释道:“这位是我们教导员的丈夫,放假来探亲的。现在探亲假结束,我这不是奉命将他送到拉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