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春秋最近失眠得厉害,所以昨夜手机开了静音,但是早上七点钟,他看了一眼手机,就被几十未接来电吓了一跳,回了一个电话给副市长宋执南,才知道李云道不打招呼就抓了很多人。他气得从床上直接跳了下来。
回笼觉睡得正香的程瑛也被吓了一跳,用肘部支着身子,打开房间的灯,看着面色铁青的葛春秋:“出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李云道那个王八蛋,居然招呼也不打,大半夜的抓了几十个人。”葛春秋气得将手机扔到了被子上,“这个小王八蛋,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程瑛还比较清醒,皱着眉问道:“问了他抓的是什么人了吗?”
葛春秋没好气道:“还能有谁,多数都是丁坤的手下,还有几个市里出了名的流氓头子。”
程瑛笑了起来:“那不就得了,人家那是公安局长,在行使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事情,你急什么急?”
葛春秋叹气道:“你不知道,马上要上马的那个页岩气项目,丁坤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收那些开发商的地,就全靠他了。现在李云道招呼也不打,就把丁坤手下能顶事儿的全都抓了,那收地的事情还能指望谁?”
程瑛想了想,坐直了身子,靠在床靠上道:“春秋,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谈谈这件事情。你真觉得史昱明这个人可靠?”
葛春秋摇了摇头:“不可靠能怎么样?我现在是不管白猫黑猫,只要帮我抓到老鼠,那一定就是好猫。史昱明能弄来项目,那就是我的政绩。你也知道的,我年纪就要到了,再不争一争,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程瑛当然也想身边的男人能够平步青云,但还是摇头道:“那你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史昱明之前跟曹国九走得那么近,很事情都不清不楚的。之前工业园区拆迁的时候,里面有什么猫腻你又不是不清楚。史昱明那个人是好相与的?那就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现在你看他天天围着你转,那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等哪天你对他来说没有价值了,他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你踢开,甚至出卖你。春秋,我知道年龄的门坎给了你很大的压力,但是你真得听我一句劝,以前是曹国九,现在是丁坤,再加上一个史昱明,这些人能离多远离多远,否则真要到他们事发的时候,你想躲都躲不开。”
葛春秋苦笑了一声,从床头拿了一支烟点上,递给程瑛,自己又重新点了一根:“丁坤是黑社会,我一点我很清楚。史昱明是奸商,这个我也知道。但是,这本来就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我可以说,这世界上的人和事,百分之八十是处在灰色地带里的。当年的刘邦本身就是个地痞,朱元璋也差不多,最后谁敢说他们的不是?历史嘛,本来就是由胜利都来谱写。等我们一代人都寿终正寝了,历史会把一些灰色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些亮点!我想过了,在园区搞页岩气开发只是首期工程,咱们地底下有四千亿立方的页岩气,那得创造多少财富,造就多少的新增就业?跟江州的迅速致富比起来,那些灰色地带里的事情,都不重要。”
程瑛抽着烟,却不说话了,她能感觉得出,葛春秋对于页岩气项目几乎已经走火入魔了,前些天早上居然跟自己说梦见园区已经建好了大片的气矿开采基地了。她沉默了一会儿,不想再跟葛春秋讨论关于页岩气的话题了,便又重新拉回刚刚抓人的话题:“你说李云道抓人前,给马文华事先打过招呼没?”
葛春秋嗤了一声:“他跟姓马的走得近,打个招呼总还是应该的。咱们这个书记啊,是个顶顶聪明的人,知道人家背后站着京城的几个大家族,都是能在关键时刻顶他一把的,所以他就算不乐意,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况有,这个时候抓人,一石二鸟啊,除了黑,又成功延缓了页岩气的计划。妙啊,这着棋下得妙啊!我现在甚至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姓马的授意的。”
程瑛摇头道:“那倒不至于。马文华这个人做事情,还是相当有原则的,他要是从本质上不认可的事情,就算李云道的后台再硬,他也不会屈服的。”
葛春秋哼一哼道:“你以为他还是蜀中的那个纪委书记?不是喽,现在人家是一把手,又是省委常委,考虑问题的方式和角度就完全不同喽!”
程瑛道:“你也别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我觉得,马文华来了江州,还是干了不少实事的。石明留下的那些烂摊子,一个个都被收拾得妥妥儿的,听说沿运河景观带马上也要继续推进了。”
葛春秋道:“这还不是那个李云道想办法给他弄了一笔钱!本来今年财政就比去年宽裕了不少,又多了李云道弄来的那些钱,他不就是动动嘴皮子,批点款子嘛!”
程瑛摇了摇头,她知道葛春秋跟马文华之间死结是永远无法解开了。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矛盾和相互牵制,似乎已经成了国内政治生态里的常见现象,这似乎也不是哪一人能够解决的问题。程瑛也不打算再劝他了,只要葛春秋别干得太出格,相信马文华自己也会去捅破那层纸。
葛春秋和程瑛都惦念着的马文华是昨天深夜就接到了电话,李云道终于动